段忘容不想跟她浪费口舌,低头看向子书珩,他眉心舒展,表情安然,不见一丝痛苦,就连唇角都好似是上扬着的,段忘容突然想起他近来梦魇的事,心中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轻轻地唤:“珩儿,珩儿……醒一醒,珩儿……师姐在这儿呢,珩儿,快睁眼看看我啊……”
织田秀奈冷眼旁观,口鼻中缓缓冒出白烟,她在缭绕的烟雾中漠然说道:“公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据我所知,子书珩幼年过得十分凄惨,这种人内心脆弱又敏感,让他做一场没有痛苦的美梦,他绝不会愿意醒来。我没猜错的话,已经有青脉从他身体四肢向心口挺近了,那些青色的脉络是他对幻境世界最直观的反应,他越是贪恋幻境世界,身上的青脉越是多,若是所有的青脉在心脏交织的那一刻他还是没醒来,那他便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段忘容忙撸起子书珩的袖子,果然看到数条青色的血管从手掌开始盘旋而上,爬满了他的整个手臂,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又扯开他的衣裳,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从双肩、腹部下方爬出无数细密的青色血管,宛若槃根错节的树根,互相交缠,肉眼可见地、缓缓地向他的胸口挪近,这些触目惊心的青脉将那病态的肤色衬得格外苍白,仿佛那本就是一具没有一丝生机的尸体。
一切都在织田秀奈的计划之中,她冷笑一声,虚情假意地安慰:“大凉屡次侵犯义宁国土,殿下与子书珩也只是政治婚姻,死一个魏王不值得殿下这般神伤。”
段忘容沉吟片刻,忽然抬起手。
嗡——
只听一阵刺耳的鸣响,躺在不远处的九段枪轻微颤动,倏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下一刻,织田秀奈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躲了一下,那刺目的金芒已经刺穿了她的手掌,直直地钉在了门上。
啪嗒一声,金杆烟枪掉落在地。
织田秀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段忘容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毫无感情波动地说:“你是施术人,只要杀了你,他就会醒来。”
秦少游被这骇人的杀气吓得双腿发软,径直跪了下去。
鲜红顺着伤口向下滴落,在那白皙的腕上画出一道血痕——织田秀奈头一回遇到此种突**况,被恐惧完全支配,她甚至感受不到手掌被枪尖刺穿的疼痛,好久都无法做出反应。
“不可能的……”强烈的压迫感下,她逼着自己保持冷静,“你即便杀了我,他也绝无可能醒来!”
轻纱遮面的少女杏眼里溢出令人胆寒的芒,她一只手灌满真气,扼住眼前女人细长的脖颈,轻而易举便将她提起,另一只手从木门中拔出九段枪,冷漠地道:“可不可能,试试便知。”
织田秀奈在窒息中涨红了脸,她**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九段枪锋利的枪尖瞄准她的眉心,眼看就要刺下来——错不了,段忘容是真的要杀死她!
意识到这一点,织田秀奈当即艰难地发声:“青脉……停了……”
段忘容依然扼住她,扭头看了一眼,子书珩舒展的眉头拧了起来,胸前密密麻麻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青色血管停止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