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混,面子非常重要,岳停渊被揭了伤疤,即使自己涵养好不生气,也需在他人面前树立起不容侵犯的形象。被弱者冒犯尚可以容忍,别人会夸一句“大度”;与地位接近的人争执时,绝不能示弱。
“云道兄在峨嵋山住了十几年,多受归云真人和九长老的教导,养成君子之风,可喜可贺。”岳停渊和颜悦色,反唇相讥。
“放屁!那帮家伙施诡计才将老子困住,心中有愧,十多年间压根不敢露面。等着吧,老子会还以颜色!”云舞阳大骂。
“要等多久,听说神君脱困近三年,寸步不离天柱峰老巢,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吓坏了?江湖很危险,须得小心。”
云舞阳刷地沉下脸,一股狂暴之气自身上泻出,膨胀充斥至整个客厅。岳停渊身体挺直,目光似冰刀霜剑,与之争锋相对。
战火一触即发,这两人打起来要比刚才的马如龙更凶险百倍。萨多索硬头皮刚想劝解,云舞阳忽然大笑起来。
“不错,至少今夜我想当一个君子,因此才以消灭沙角虫为赌约。”他收敛了气势,笑嘻嘻地说。
众人一头雾水,消灭沙角虫与做君子有什么联系。没想到,接下来云舞阳语出惊人:“有一只沙角虫在西边七八十里的地方朝东飞行,大约黎明时分,可抵达荒月城。”
萨多索楞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追问道:“当真?这事万不能开玩笑。”
此言甚为失礼,萨多索震惊之下,忘记了面对的是一位大魔头。云舞阳倒也没着恼,答道:“我原本要去乌伦大草原办事,半路上遇见沙角虫,特来报信,救你荒月城中二十几万条性命。信不信由你。”
萨多索暗想,沙角虫栖息于“死海”之中,最远只到过马里城一带,按理说不可能来千里之外的荒月城。可以云舞阳的身份,当不至于开如此过分的玩笑。
他扫视周围,各人的表现精彩纷呈。
大多数宾客忧心忡忡;少数无动于衷,似乎不大相信沙角虫会来;跟荒月城有嫌隙的两位城主江直花、祝岭面色沉重,心底肯定在窃喜。仆人们更显出害怕,直勾勾盯着主人,企盼良策,他们的身家性命全在城中。岳停渊和苏离是最平静的两个人,岳停渊不必担忧,危险时可一走了之;苏离则是不懂沙角虫的厉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萨多索下定决心。他向客人们道歉,说要去安排对策,急匆匆离开客厅。
城主府一片混乱,鸡飞狗跳。人们进进出出,接受城主的指示,传递消息。
不多久,呜呜的号角声划破夜空,这是紧急戒严令,只在战争时使用。居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亦无从询问,乱纷纷嘈杂不堪。一队队骑兵在大街上奔驰,驱赶行人返家,所有房屋关紧门窗,一律不得外出。
受紧张气氛的熏染,原先几个持怀疑态度的宾客也开始焦虑,不少人生出逃跑的念头。不过,顾忌到身份,没人愿意第一个行动,都希望别人带头。另一方面,黑夜中不辨方向,搞不好迎面撞上沙角虫,死得更快。
外面喧哗杂乱,客厅中反而笼罩着异样的平静。
云舞阳大马金刀坐在桌子边,手中拿着一瓶从隔壁餐厅取来的葡萄酒。那是萨多索自家酿的土酒,超大瓶装,足有五斤多重,云舞阳不用杯盏,直接仰头猛灌。
马如龙在厅中来回疾走,脚步沉重踏得地板通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