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一惊，招呼来人同桌喝酒，盘查底细。那时候令师仅小有名气，我对修道界的事不大懂，‘吴有虚’三个字很陌生。我疑心自己不小心走漏风声，有人来夺宝。然而令师的医术极其高明，指出我练功时犯下的种种错误，身体产生的病变，宛如亲见。我正发愁修炼的法门，听吴有虚说的在理，决心赌一赌，取出一本神族秘籍请教。吴有虚仔细解说，我茅塞顿开，照之修炼数年，进境神速。于是又寻吴有虚解读更多的秘籍。我在遗迹中找到上百本神族书籍，起先只拿一本给吴有虚看，是因为不信任他。唉，我这是小人之心。令师恢弘大度，并不计较，把所知的一切倾囊相授。相识日久，我们惺惺相惜，成为至交好友。我多少看出些端倪，吴有虚有意掩饰道法上的造诣，真实本领比人们所以为的更深厚。吴有虚不愿意表露，我也就装糊涂。直到荒月城事件，才证实他果然是异人。据某些亲历者说，令师与葛抱朴、巫斩旗是同一时代的人，对吗？”
当归想了想，如实回答说：“师父一向回避过往，不提旧事。但日常相处，他身上的确有一些神秘的东西，令人难解。”
“呵呵，这世上没一个人完全了解吴有虚，他真是神秘莫测，我越来越好奇了，”海龙王失笑，“现在想来，何师傅亦非普通人，吴有虚特意混入原道宗，即是做好多年后收你为徒的打算。‘炼药、制器、占卜’三绝名不虚传，难道他算出几十年后有你这么一号人？奇哉怪也。”
“师父混入原道宗？此话怎讲？”
“某日，吴有虚找上乌越岛，说是想进入原道宗学习道法，请我帮忙。我很纳闷，但二话不说同意了。我们一同来到大陆，打探清楚当时的原道宗掌教谷孟超的行踪，上演一出戏。我假装因儿子的不治之症迁怒吴有虚，追杀中凑巧碰上谷孟超。谷孟超插手，救走吴有虚。吴有虚恳求拜入原道宗门下，一则报救命之恩，二则避免我继续寻仇。谷孟超答应。正是由于这件往事，修道界对我和吴有虚的关系产生误解。”
听到此处，当归弄明白了一段前因。他想起一事，问道：“居晟洋是令孙么，如今可好？”
海龙王黯然摇摇头：“三年半前去世了，同他父亲一样的病。唉，上天欲命老夫无后啊。”
当归有点儿惋惜，原本想用帝女惠制作对症之药交给居氏，化解他们与海龙王的仇隙，然而自己紧跟着出事，没来得及处理。
“荒月城之行后不久，乌越岛与西域结盟，柳拾肆替居家讲情，我没再去找麻烦。”海龙王猜到当归的担心，解说道。
“龙王大人海量，如此息事宁人，善莫大焉。”
“我常年居于海外，甚少同吴有虚见面。大约十七年前，他又一次造访乌越岛，我十分高兴，每天拉着畅饮叙谈，逸兴遄飞。吴有虚道出忧虑，葛抱朴预言的大难即将来临，应早做准备。我素知他眼光超群，测事观人无有不准，于是惕然。吴有虚又道，他收下一个徒弟，将来如自身遭遇不测，请我多加照顾。我一面安慰，一面满口答应。结果吴有虚所言的‘照顾’非泛指，而是提出了两个怪异要求。”
“什么要求？”
“吴有虚说，那弟子是修道良材，希望让他观摩岛上的神族秘籍，学习知识。从遗迹中挖掘出的书籍吴有虚全都读过并翻译成现代中州语，直接教导弟子即可，原不必到乌越岛观看。可吴有虚依然征求我的意见，不愧为谦谦君子。说实话，老夫自视较高，看得起的人不多，对令师却衷心钦佩，当作良师益友。吴有虚貌似诙谐油滑，内中深藏坚定的意志强大的人格，是真男儿真好汉！”
海龙王不遗余力地吹捧吴有虚，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讨好何当归。
当归猜想，师父之所以不直接告诉自己，可能因时机未到；同时顾虑以后有什么闪失，故此在海龙王那里留个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