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着陈老道突然说起来这一番话,虽然觉得有道理,却也着实感觉莫名其妙了一些。只有灵均老道和望舒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就听陈老道对望舒说道:“望舒,你既然证得绝对唯一,又是在拓东城王宫之中稳定了修为,想来必是见到了那凤伽异的未来因果罢?”
望舒沉默点头,却是他看所有人,都有无穷未来,只有看凤伽异,却是一个命中注定的死局。凤伽异的命数,从出生便是确定的,几乎没有任何复杂之处,就连当年九幽道小小一个蕊姬都能看出他命中死劫,没有南诏国主的命数。
陈老道见望舒这般神情,一时也是叹道:“你如今已不受到时光因果的束缚,若是由你出手,说不得真能逆转了他的命数。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什么好处?他能长生不死么?南诏能永存不灭么?你以一人之力,能够对抗李唐十万大军么?”
听到这里,嘉月等人一时恍然大悟,就听嘉月叫道:“师弟,你要帮凤伽异逃脱死劫?此乃逆天而行,搞不好要遭天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凤伽异自己想来也愿意为南诏献身,你又何苦来哉?”
望舒还是不答,只是摇头,却是先前看见了凤伽异的唯一一个未来结果,心中莫名涌现了当年邆赕诏城墙上那一袭红白相间的身影。无论是从治国,治家,爱民等方面,凤伽异的行为都足够叫他万世流传,可偏偏天数如此,却又是什么是天数?
灵均老道早就知道了望舒的性子,当年柏节夫人一事上就不曾出手阻止他。只是柏节夫人和凤伽异,始终是两个时代的人,一个是六诏归一,南诏气数正盛,道门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却是浩劫临头,灵均老道自己都要暂避杀劫锋芒,命中注定身死的关头,却是望舒的心思,灵均老道也不是十分赞同,如今陈老道开口,倒是叫他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望舒的样子,却是怎么样也不肯放弃的。陈老道说了先前那一番话,一时也是盯着望舒看了半天,许久之后才无奈叹气道:“我有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像你一般的怀揣对抗天数的志向,当年若非我师父强力阻拦,只怕我还会闯入阿房宫刺杀始皇帝哩!罢了罢了,一代人压一代人,愈发没有意思。你自己想做什么,做上一遭,就知道何谓‘天命难违’了,到不要我在这里多说教许多。如今我道门之中,也有天仙坐镇;看你的气数,也不是这么容易陨落的。我只多说一句,事不可为之时,还要及早收手才好。”
说话间,陈老道的身形便渐渐淡去,一时间消弭不存,回转了终南山中。留下一众人看着望舒,却是神情各异,竟是之前从不知道他有这番心思。其实对望舒来说,对抗天数什么的,并不是陈老道所说的那般热血,只是活的时间太长,超过了一般凡人,看多了生离死别,感受了自身的无力,如今总算有了一丝希望,却是一定要尝试一番的。
灵均老道一时也是轻咳两声,说道:“南诏之事,或许是为师考虑不周,教你们陷得太深,已经有了归属之感。此番杀劫,无论是委蛇道友也好,望舒你也好,都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却不知吉凶如何。‘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此联至今犹在,不见当年截教一干人等。圣人都不能左右人心,老道也就不多干涉你了。”
望舒朝着灵均老道深深一礼,知道这一次事关重大,灵均老道定不会像上次一般暗中出手相帮,能够不阻拦自己,已经是忍让的极限,一时口中轻声道:“弟子多谢师父。”
嘉月他们看着望舒这般,一时也是无语,也知道众人之中,他与南诏蒙家皇室牵扯有些深刻,有这般襄助南诏,对抗劫数的心思倒也不足为奇。平心而论,大家都觉得凤伽异的命数着实凄惨了些,只是前人的教训摆在面前,又有谁人能够对抗了天数去?如今望舒迈出千年来无人迈出的一步,有能力干涉时光长河之中的有情众生宿命,倒是叫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暗暗叹气。
一时间,三清观中倒是沉寂了下来,只有文狸摸索着包袱,塞了一块点心在望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