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倒了一地的众人,芦屋道满的心中也是着实觉得为难和不解,却是他知道这群人的来路,却从来没有与他们打过招呼,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竟是叫他们做出了这样疯狂的举动。
若是放在平时,只有道满自己一人,对付他们本身不算太难,就算对方高手尽出,顶多不过是将自己生擒活捉,一旦被带回他们的老巢,道满自然有的是办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如今,道满身边跟着唐国来的望舒,却是手段果然,看样子尚未尽得全力,他们激怒了望舒,却是叫道满难办,保住他们,已是不易,要想叫望舒假装被俘,去他们老巢之中却是极难。
而且根据芦屋道满对这一族人的认识,也是晓得要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事情来十分困哪,却是他们一族,从圣德太子时代就受到皇室的驱使,专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平日里除了修行自身的法术,就是剩下锻炼忍耐的能力。别人就是将其剥皮活刮,都别想听见他们发出一声声音,就更别提问话了。
叹了口气,道满也是蹲了下去,尽量用友善的眼神,对着其中一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人物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埋伏我,也不晓得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不过你们看得清楚,我从那位仙人的手中保住了你们的性命,足见我没有恶意。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与我说清楚地好,否则莫名其妙地杀掉我,只怕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那年轻人宛若未闻,只当道满是假的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盯着望舒的眼神,转过来盯着道满。道满一时叹气,又是开口道:“你们也看见那位仙人的手段了,应该晓得他的厉害,以你们的能力,断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你们不知道,这位仙人乃是泰山府君的故交,当日他降临扶桑之时,连安倍晴明都受泰山府君的神谕前去迎接。若是惹怒了他,只怕你们死后都不得解脱。”
道满说话间,望舒又看见他的话语像是一条条黑蛇一般,从口唇之中蔓延出来,钻进那年轻人的耳朵里。对于道满的说法,望舒多少觉得有些好笑,却是他为了吓唬那年轻人,直接将自己塑造成了地狱的恶鬼一般,说话半真半假里,又是运用了某种法门,尽可能放大恐惧,以慑服那年轻人的心神。
话语落入耳中,那年轻人便隐约在心灵之中看见了自己死后堕入地狱的场景,明明晓得这是芦屋道满的法术,还是叫他一时间畏惧不已,却是他们这一族人,虽是行事悍不畏死,宁死不愿意招供,可要说死后永世不得安宁,却是实在太恐怖了一些。
也是芦屋道满对这一族,似乎的确是很熟悉,知道他们日常的心灵锻炼之中,很少有面对阴阳师和死后之事的部分,原是在圣德太子一朝,大伴细人与一众阴阳师都是同僚,彼此间都有防备,对于阴阳师的手段,他们虽是晓得一些,却不是完全知晓。
至于死后之事,因着大伴细人追随圣德太子,都是虔诚不已的佛道信徒,平日里多少会有些佛家道理传授,他们对轮回之事还是比较信仰,这下子也是被芦屋道满抓住了要害,以语言攻击心灵,叫这年轻人一时难以对抗。
眼看那年轻人已经怕得不行,浑身颤抖,口中却是依旧一言不发,望舒一时间也是有些好奇,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坚持,而是因为道满的退步。以他对道满能力的认识,相信芦屋道满逼问的手段绝对不止于此,却是现在的他,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忍让,除了威胁恐吓之外,再没有使用更加过激的办法,似乎并不是他的为人,却是叫望舒疑惑。
眼见那年轻人心神即将奔溃,道满一时也是轻叹一声,解除了咒语,似乎不愿意给对方留下太过深刻的摧残。而也就在此时,先前望舒逼出一众人的地方,竟然又有一人从草丛中走出,生生吓了望舒一跳,不知此人如何避过自己的灵觉和破法之术,隐藏至今。
先前偷袭望舒和道满的几十人,都是身着寻常百姓的短衣,有些甚至可以说是破衣烂衫,比起面见辅子内亲王之前的芦屋道满都要凄惨许多;这一下子走出来的这位,却是浑身裹在长衫之内,虽然长衫的穿着十分随意,却也的确表现出了他的身份与众不同。
这人一时露面,芦屋道满便是笑着站了起来,看着对方,就听对方说道:“芦屋道满,难道那件事情,真不是你做下的?否则以你的秉性,早就乘机杀人灭口了,不应该这么心慈手软!”
芦屋道满像是毒蛇一般嘿嘿笑着,说道:“什么事情?导致你们前来刺杀我的事情?有趣……很有趣……你们一族避世超过三百年,乃是飞鸟时代就从人世间凭空消失的……会有什么事情,逼得你们现身,不惜动用这么多人,前来刺杀我?”
那人疑惑地看着道满,又问道:“真不是你做的?”
芦屋道满很有些不懈地说道:“不管什么事情,如果是我做的,我不想叫你知道,你又凭什么知道?说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