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阴康来说,他不认识什么上古神祈,一应西王母东王公,泰山府君和月御望舒,都是与他无关,他真正认识的,牵挂的,担心的,是那个三百年前,跟着灵均老道一起来到南诏的凡人修士望舒,真正愿意相助的,也是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若是人间劫数,真要靠着徐福算计望舒他们才能渡过,对于阴康来说,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望舒自己对此也是十分明白,两人之间的心思已经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传递,倒也是心态极好,想得很宽,暗道徐福乃是大能仙人,心思原不是自己所能揣摩的,左右一切都有道理,自己便坦然对待,也就是了。
心里想着,望舒又是开口道:“阴康大哥,我与道满大人在之前,得到了有关藤原京的些许传说,传闻那座都城之下,埋藏着徐福仙师的古坟。你对扶桑比我了解,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这等传闻?”
阴康想了想,说道:“所谓藤原京,乃是圣德太子一朝的都城,在我来之前,扶桑的国都就已经迁移到了平城京,却不曾听说过有关藤原京的诸多秘闻。不过这些事情,我不晓得,老祖宗肯定是知晓不少的。你且不要着急,待我寻个机会,沟通先祖,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咦?”
望舒听着阴康这么说,原本还有些失望,骤然听得他疑惑一声,便连忙追问道:“阴康大哥,你想起来什么了么?”
阴康很有些疑惑不定的意思,说道:“我光顾着想藤原京了,忽略了你话语中的某些东西。藤原京下埋藏的,所谓‘古坟’的说法,是你自己的话语,还是在那消息之中,说的就是‘古坟’?”
望舒有着绝对的记忆,一时仔细回想,便说道:“‘古坟’二字,乃是服部节诚大人亲口所说,因他说的的倭语,我说的是汉话,或许表述不甚准确。不过倭语与汉话之间,语音和语义都有很大的关联,若是他说的也是汉话,十有八九也是要用‘古坟’二字来表述的。却是这个词语,在扶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阴康微微点头,思忖着说道:“藤原京的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扶桑人道的起源之处,乃是整个扶桑,最为古老的一座都城。圣德太子一朝,在扶桑兴起了诸多改革,可谓是改天换地,却是在那之前,整个扶桑之上,曾经有一段时间,修建有无法计数的诸多‘古坟’。这些古坟,从神武天皇时代开始,一直到圣德太子时代,延绵不绝,很是奇特,却是在我们中原,很少会出现这样独特的丧葬习惯。我先前没有想到这一节,这会儿才有些回过味来,却是徐福的‘古坟’。与这些遍布扶桑的古坟之间,或许有着某种关联,也说不定。”
望舒听得这般,一时也是心中一动,说道:“所谓‘事死如事生’,死亡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最后一件大事。对待死亡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映射着生者之前的思想,若是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徐福在扶桑‘存在’的时间,只怕就能够往前推到神武天皇时代了。只是我与天照大御神相见之时,她们一众自然神祈都不知道徐福的存在,却不晓得徐福先师是以何等手段,瞒过了他们。”
阴康想了想,说道:“扶桑的一众神祈,虽然是秉承一方天地开辟的气数所生,本身也象征着一部分法理,但是其始终只是岛国之神,比不上中原那般,却是没有混元大罗圣人一般的全知全能,许多事情,他们或许没有关注,也就没有了解。加上一众扶桑神祈没有受到天道约束,千余年间人性已经有超过神性的驱使,本身的情绪在一定情况下,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如论如何,此事都应该以眼见为实,待得你真的看见了一切,也就自然知晓了一切。”
望舒闻言点头,知道阴康这些话着实在理,却是他先前见到天照大御神的时候,已经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的确确是法理神祈,可力量层次上比起三清天尊的法理之身来,还是显得薄弱,自是做不到无所不知,甚至其本身都还在苦海之中沉沦,不曾超脱,若是有所遗漏之处,也是十分正常,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一时间,望舒和阴康两人坐在狐族大殿之中,饮酒说话,倒也享受了一番三百年来少有的轻松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