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谁都不是泛泛无为之辈,都是修有浩大神通在身,又是个个来历不凡,倒也能够明白吕道长所说的意思,只是嘉月因着尚不曾彻底恢复古神之身,对于某些事情还有些不解,一时开口道:“那东王公和东华帝君……到底谁才是道长的本来面目?”
吕道长闻言一笑,倒也不在众人面前拿捏,而是大方道:“以望舒现在的修为,已经能够实现滴血重生,却是他若此刻滴血化出一个分身,随即斩断与分身的联系,那分身到底是望舒自己,还是别的什么生灵的?他们都自称为‘我’时,这个‘我’,又是哪一个‘我’?”
话说道这里,已经很有玄妙意味,却也叫众人都能够理解,又听灵均老道笑着开口道:“同一块铁石,一半铸成佛像,一半铸成利刃。佛像劝人向善,利刃夺人性命,那铁石的本质,是慈悲还是残忍?佛像和利刃,到底哪一个才是铁石自身?”
灵均老道的比喻,要比吕道长的更抽象,又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嘉月在两位的比方之下,便是理解而恍然,说道:“无论是滴血分身也好,铁石分铸也罢,所成之物,都是与本身相似而不相同。东王公与东华帝君,都是古神的一个侧面,皆不是最完整的‘本身’,却是统一起来,才得‘自我’!”
吕道长抚掌大笑,道:“你虽尚不曾得回本身神通,却已经有了极高的悟性,看来当年西王母的决定,也并不是随意指派,而是深思熟虑的。诚如你所言,正是因为东华帝君也好,东王公也罢,甚至连我在内,谁都不是古神的完整面貌,故而我们都是一体,又有不同的表现。也正是因为如此,天生古神之中,东王公与西王母那一个层次的存在,原是没有一具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血肉之躯的。”
望舒听着嘉月与两位高人对话,也是一时露出笑容,乃是因为嘉月尚不曾得回完整的“自我”,对于超出人世间常识的事物尚有难解之处,就像是人间没有又高又矮,又胖又瘦之人,也没有又圆又方,又黑又白之物,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凡尘俗世间的局限,放在天界古神的身上,一切的矛盾都能得到统一,单纯描述哪一个极端,都不能完整描述古神的本质。
嘉月明白了这一点,一时又是问道:“道长,既然你能够逃脱天庭之身,那西王母的瑶池金母之身,又当如何?”却是她现在已经能够理解西王母的苦心,看待西王母就如看待自己的长辈一般,自是十分关心,也不愿意瑶池金母一直迷失在天道之中,消弭自我。
吕道长闻言一叹,道:“时机未至……我得以脱出此身,乃是因为当年看见了望舒的因果;然而瑶池金母并无这等机缘,尚在天庭之中沉沦迷失……说也好笑,天界原是超脱之所,如今却是成了沉沦之地,也不知做人和做神仙,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解脱……”
望舒闻言也是感叹,又见灵均老道欲言又止,便也晓得自家师父的心意,秉承着“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优良传统,望舒还是为灵均老道开口道:“道长,不知陈祖师飞升之后……”
吕道长闻言点头,说道:“你等不必担心,陈道友在飞升之前,我便与他商议清楚,却是我东王公之身尚在天界之中,执掌男仙飞升之事,见得陈道友飞升,自然晓得前因后果,已经将他送往昆仑山西王母神域之中,暂且躲避,与千年前玉虚宫之事时的诸位道友一起,在无尽混沌之中暂且沉眠。”
众人听到这般,都是松了口气,却是天界发生这等异变,陈老道若是贸然进入凌霄殿中,接受了昊天上帝的仙职,只怕也是难逃迷失自我的灾难,却是大家所不愿意看见的。
众人都是聪慧之辈,又都是悟性非凡,有望舒和吕道长这两位知情人在此,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楚的。片刻之间,所有的因果疑团,便都解开大半,过往的种种布置,此刻也显露出端倪。
一时间,望舒又是朝灵均老道问道:“师父,我先前在扶桑之时,你急着召我回转,又看此间情景,诸位高人前辈,是在商量什么要紧之事?”
灵均老道对望舒已经寻回“自我”,重登古神业位,却还愿意称呼自己一声“师父”,表示十分满意和欢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也还有些凝重,沉声说道:“千年将尽,末法大劫萌发。道门诸位道友,在近半年间,监查到中原妖族动向诡异,似乎是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正在谋划着什么。为师以为不详,不敢叫你和阴康道友在外耽搁,才着急召唤你们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