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隐观天之中,果然已经与当年望舒带裴铏前来之时不同,却是整片福地洞天之内,如今已经失去了清净和优雅,而是化作了一片修罗地狱场景。然而这一个“修罗地狱”,又是与小有清虚天和白马玄光天之中不同,却是不见血腥,不见杀戮,虽是污秽非常,又是绝望气息弥漫,可是整个隐观天之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曾受到破坏,依旧维持着原样。
低头看去,就将隐观天中心之处,原本是供奉三清天尊的大殿,不知何时被一阵漆黑浓郁的怨气雾气所笼罩,殿中三清天尊,对这雾气也不知是熟视无睹还是无可奈何,竟是没有显露出丝毫神异来,只是依旧维持着泥胎模样,一动不动。
而这一片怨气雾气之上,则是耸立着一座比寻常高塔还要高大的黑石王座,其上冰冷痛苦气息弥漫,便见一名前凸后翘,浓妆艳抹,发髻高盘的妙龄女子,身着暴露,端坐其上,手中握着一条长满了倒刺的荆棘长鞭,正在不断朝着四面八方挥舞。
几名身量高矮不一,面目狰狞恐怖的妖王,如今正跪伏在那女子的裙下,受长鞭鞭挞,个个痛哭流涕,忏悔平生罪孽,言语虔诚而发自肺腑,比寻常僧人都要真挚许多。
而在那一片黑云的近旁,倒也的确有几具胸膛撕裂,血肉模糊的躯体摆放,却是这些躯体,每一具都被包裹在黑云之中,栩栩如生,也不见鲜血流淌,除了伤口致命,几人已经身死道消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
至于一众隐观天的弟子和修士,则是围绕在那几具躯壳的近旁,个个脸上露出悲悯恐惧神色,不时躲避着呼啸而来的鞭梢,却是谁也不曾受到什么伤害,顶多就是惊吓过度,脸色苍白而已,比起小有清虚天和白马玄光天之中众人,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一众隐观天弟子,不住小心朝着那黑云王座之上的女子看去,又像是害怕什么一般,竟是不敢多看,直到其中一人,偶然看见了半悬空中呆立的望舒和一脸淡定的闲元道长,招呼众人,众人脸上才露出一股“终于得救了”的神情来,却是这副神情,不像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而是被人戏弄折磨得狠了,实在是无从坚持的感觉。
那一名王座之上的女子,自然是望舒早就认识的绎心道姑;眼前的这一幅场景,对于望舒来说倒也不是十分陌生,乃是他当年在女娲陵之中,曾经见识过绎心道姑撕开虚空,显露自己的心象地狱,便是面前这一幕状况。看来两百多年的光景,绎心道姑的修为也是很有长进,至少是那个存在于她心象地狱之中的“自我”,已经强大到能够将内心投影在现世之中了。
到得此时此刻,望舒终于晓得,为何闲元道长先前,竟是保持了那样的淡定,丝毫不见着急。绎心道姑本人,似乎是患有某种精神上的疾病,也不知是先天所生,还是后天所得。寻常的绎心道姑,是个跟人说话都会脸红,与人斗法也总是束手束脚的羞涩姑娘;可一旦遇到某些情况,绎心道姑本人就会性情大变,成为一名不让须眉的强横女子,其无论是性格还是修为,都比寻常时候强大许多。
以当年的绎心道姑,不过是连教宗都不曾触及的修为,就能凭借“一心分二智”的特异,将九幽道的教宗级别高手生生拖入自己的心象地狱之中折磨,相当于是越级抹杀了大能强者,却是如今已经修为高深,接近祖师级别的绎心,一旦爆发出心象地狱来,一众尚未成仙的大妖,在她的王座长鞭之下,比起小猫小狗,也没有强了许多。
一众大妖在绎心道姑的“**威”之下,不断忏悔痛哭,绎心则是端坐王座之上,似乎是很享受这等折磨别人的快乐,又是随便听见谁声音小了些许,当即便是一鞭子抽打在妖王的身上,寻常法器都不能近身的妖王,被她的鞭子一抽,竟是个个惨叫不已,颇有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之感,自是不敢懈怠,愈发努力忏悔告解。
看着绎心王座之下的黑云之中,当年九幽道大能的脸庞在阴气森森中沉浮不已,时时刻刻痛苦狰狞不休,望舒的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寒,却是眼前这位绎心道姑的“邪恶”本身,已经超过了妖王们的嗜血意念,也超越了望舒作为古神,这么多年所能见识到的诸多人物,可谓是前无古人,又是恐怖非常。
而也就在此时,绎心道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时抬头朝着望舒和闲元子看来,嘴角便是扯出一丝很夸张的笑意,一面伸舌头舔着猩红的嘴唇,一面轻声道:“望舒,你来啦!当年在女娲陵外,拖你的福,才叫我受了释迦摩尼如来的经文重创哩!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这些年,可有些长进么?”
话音未落,绎心道姑便是从王座之上骤然消失,随即虚空震**,一截鞭梢裹挟着阴寒之气,朝着望舒的面门抽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