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点头,一时暗道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却是虚空和宙光两大法门,本身只在道门内部流传,是为三清天尊遗留道统,佛门那边却是没有的。事实上,道门所拥有的道统,佛门那边几乎都没有;而佛门的诸多修行法门,道门这边却是了解不少。这原是一众大能修士,长生久视,几百上千年的生活经历之中,所能遇上的机缘巧合着实不少,有心了解收集之下,道门内部的典籍自然是着实丰富。
说话间,灵均老道又是问熊道人道:“这一次请动佛门诸位大德,实乃数百年罕见之难得事。熊道长虽对神通法术,不屑一顾,那些高僧大德手中,却也还有些真切深刻的道理。若是熊道长愿意,可以叫望舒带你往终南山洞天一行,也很方便。”
熊道人听闻,的确是有些心动,乃是佛道两家所持有的道统,彼此不尽相同,甚至还有矛盾,可两种道统,放在更高的层次上,却是相辅相成,大道归一的。对于熊道人来说,再精妙的神通,再强大的法术,也不过是叫他眼前一亮,微微有些兴趣而已;然而深刻的道理,天道的奥妙,却是着实吸引他,让他心中有所活动。
不过思忖片刻之后,熊道人便也是摇了摇头,说道:“老道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一次机会。佛门大德,与我道门高人不同,却是他们所讲究的道理,在他们的口中,是左也圆融,右也完满的。不能被反驳的道理,便不是能够用来商量讨论的道理。我还是不去了罢!”
望舒闻言,也是偷偷发笑,却是熊道人看待事物,的确是十分通透而明白,却是道门中诸位高人,讨论道理,彼此间相互驳斥可以,分出高低也可以,甚至彻底推翻一种理论,也是发生过的;然而佛门诸位大德,自幼学习思辨之术,说话不是一根筋,就是两头堵,其道理就像是一个混元的金球一般,毫不受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倒。
以望舒现在的眼界,自然是晓得凡俗世界之中流传的诸多道统,都只不过是大道的一个方面,单独任何一种道统,都不可能阐述出完成的大道玄妙来。照理来说,只要不是混元天道,自身便会存在瑕疵,挑剔这些瑕疵而进行弥补,便是探究混元天道的过程。与佛门大德论道,不单不能找到这些瑕疵,还会被他们左右了心思,认为瑕疵才是本质,若是心念不够坚定,很可能会被带进沟里。
熊道人的心念,那是相当的坚定;然而熊道人的时间,也是十分的宝贵。再加上熊道人本人,虽是对人对事,都一应清净自在,平和妥帖,可是一扯到道德箴言,他从来都是寸步不让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失城易,失道难”,只怕真叫熊道人去跟几位大德论道,彼此间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灵均老道本身,与熊道长相知相处多年,对他的脾气,那是了解得十分透彻。只是这一次佛门大德前往道门洞天,是他灵均老道本人一力促成,有这等因果机缘摆在面前,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要问一问熊道人的,就算是被拒绝,也比憋着不说,要好得多。灵均老道自己,不能为熊道人做决定。这原是一种“分享”的善念,也是灵均老道和熊道人之间彼此的“尊重”。
说到这里,灵均老道又是唤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嘉月和大师兄上前来,说道:“此番佛道合流之事,原是难得机缘。然而嘉月你本质尚未圆满,不宜四下走动,还是留在此处,与熊道长多多学习。”
嘉月点头,大师兄也是难得地有了反应,开口道:“我也留在此处,以防万一。”
灵均老道点头,熊道人却是浑身一个哆嗦,抬头看了看大师兄,一时叹道:“不得了,了不得!灵均道长,你这弟子……我竟是最近个把月,彻底将他忘了!三清天尊在上,这到底是何等神通,何等本质?我人间道统之中,似乎没有这等法门传承!”
大师兄的虚无,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境界,却是除了灵均老道是他师父,望舒嘉月是他师弟师妹,众人朝夕相处百余年,已经有了莫名感应,不会忘怀之外,竟是连熊道人这样的有道之士,都难以逃脱他的诡异状态,稍不留意就会将其忘怀,着实是叫人惊骇,也吓了熊道人一跳。
灵均老道自是笑笑,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