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个字脱口而出,望舒周遭的一切都像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一般,重归虚幻,退却本真,不复存在。凝神再看,他依旧还在死寂一片的罗浮山脉之中,面对着毫无表情的上主,自行后退一步,从语言上和行动上,拒绝了上主那许以永恒的邀请。
上主一时停住脚步,直直盯着望舒的双眼,未及开口,便又听望舒再次说道:“不。我拒绝。”
看着上主像是雕塑一样呆立在原地,身影飘忽,重重叠叠,像是有无数个半透明的他交叠在一起,像是在此处又像不在此处,给人一种飘忽而不真实的感觉,望舒一时叹气道:“你不该对我用精神幻象的。你太着急了。”
说话间,望舒伸手向前一握,从虚空中扯出一物来,却不是他的那柄圣人法器玉刀,而是一根一人多高,一握粗细,扭曲盘扎,平平无奇的牧羊杖来。此物原是他的月御权柄所化,而是本属于他的古神法器,虽是比不得圣人法器那般威能无穷,却又是专属于他,伴随他同生同灭的物事,此刻将此物握在手中,却是叫望舒心中一时安定了不少,似乎本尊自我都变得坚固,不再会被上主动摇。
古神意志驱使之下的望舒,看着上主一时叹道:“你所说的那些道理,其实我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认同。然而你太心急,忘了我原本是先天古神之身,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诚如你方才所说,世界是我,我是世界,所谓权柄,便是我在这个世界之中,存在的证据。而你,自称‘上主’,自称世界本身,却不过是人道统天之后,一股原本不属于天道运转的私念而已。”
一面说着话,望舒一面缓步上前,逼近上主。每一步踏出,望舒手中的手杖都轻轻点在地面上,使得罗浮山原本焦黑一片,死气蔓延的土地,宛若流水一般**漾起波澜,随即稳固,却是一前一后,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归根到底,望舒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愈发真实。
上主此刻似乎才反应过来,见得望舒朝着自己走来,竟是开始一步步后退,似乎是不能接受望舒身子周围的那般真实,一时间竟是显露出了怯意来。望舒见他这般,又是轻叹道:“始终天道无私而你有私。你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重生,而是要你自己的超脱。世界转劫,你欲要做那圣人之上的鸿蒙天道,鸿钧老祖,却不知鸿钧老祖,根本就不存在。”
一步步向前,也不用等上主开口,知道他无话可说,望舒便也第一次有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意思,道:“其实你要是单纯为着解救世界,我未尝不能辅佐在旁。然而为你一人之心,要叫众生陪葬,纵是我能随你成就,也是很不屑的。果然是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私心杂念,汇聚一处,形成了你这怪物,却是你的心性,要比魔中之魔,都要扭曲许多。”
话说道这里,上主始终是不能在忍耐了。饶是他一直以来,都伪装着一副大道无情的冷漠面孔,到得此时此刻,听闻得望舒揭露自己的老底,也着实要叫他恼羞成怒。一时间,上主身子周围的虚空都是被莫名的气息撕裂出一寸寸裂缝,连着因果宙光都被混乱其中,似乎是在酝酿什么极为恐怖的手段。
然而望舒看在眼里,着实不以为意,轻笑道:“说不过我,就要与我动手么?失去了世界之力化身的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你要本尊降临在此,与我提前了断了这一遭劫数?”
一时停住脚步,望舒将手中的手杖朝着地面一顿,便见顷刻之间,昼夜颠倒,日升月恒,却是一轮根本不应该在今日初七之时出现的满月,一时高悬在望舒头顶的虚空之中。月华皎洁,冷冷洒落,整个罗浮山洞天范围之内,顿时化作了一片月华的海洋。
古神的力量,终于完整地降临在了人世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