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灵渊按照薛琴心的要求,来到了她平常指点女弟子们练武的所在。与姜映明坐镇的那个宽阔演武场不同,薛琴心所选择的地方是山庄内的一片开阔花园,如今虽是冬日寒风凌冽,这花园中倒也有苍松翠柏四季常青,白雪压着绿树,别有一番意境。
一见到薛琴心的样子,灵渊心中就是一凛,暗道玉书所言不错,这薛琴心的武功修为着实高绝,只怕不在姜映明之下。却是这等寒冬腊月,她不过是穿着寻常的贴身寒衣,这衣服在屋里拢着火盆正好,在园子里却是显得有些单薄。
内家功夫的修行,就是求一个延年益寿,寒暑不侵。可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着实艰难,真能做到三九天衣着单薄的,大概都是内功已经深厚到一定程度的人物。至少灵渊自己,一个正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都是多穿了一见厚棉长衫在外,抵御风寒的。
一见灵渊过来,薛琴心便也露出了笑容,不等灵渊跟她行礼问好,她便是语出惊人道:“很好!看来,师兄已经将内功心法,传授给你了。我听说你能在短短半年时间,便将三宝剑法练到入门,便晓得你在武道上是有天赋的。看样子不单是剑法,你在内家修行上也是不差!”
灵渊听薛琴心这么说,差点被吓得跌了个跟头,却是这内功心法,姜映明昨日才传授给他,他也不过练了半日,稍稍有些感觉而已,不曾想到薛琴心眼光这般毒辣,甫一见面就看出了端倪。虽说这也有可能是姜映明与她说过,可听她话里话外,之前原是不晓得此事的。
连忙上前问好,灵渊也是极尽谦虚道:“师娘谬赞了!我不过是在姜叔的指点下,才有了这般进展。正所谓‘名师出高徒’的,我不敢自称高徒,但姜叔的确是名师。如今师娘指教,我定当竭尽全力,追随师娘的脚步。”
薛琴心咯咯笑着,说道:“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兄的武功着实高深,到要说授徒,就不是那么高明了。你入门三宝剑法,是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跟师兄是没什么关系的。今日起师娘教你,也只能领着你对这剑法再加熟悉。始终我自己也不曾练过这门武功,能给你的帮助着实有限。”
灵渊闻言,便晓得师娘不好对付,一来油盐不进,不受恭维;二来不卑不亢,道理说得直白。学童遇上夫子,不怕那顽固的,也不怕迂腐的,最怕就是薛琴心这样,心思缜密,糊弄不得的。说实话,灵渊在练武上着实舍得辛苦,连姜映明也赞他心念坚韧;然而今日在了薛琴心面前,却还是叫他莫名感到压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薛琴心见他这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叫灵渊先将那入门剑法,完整地练一遍给她看看。灵渊自是连声应答,抽出青龙木剑在手,从第一招剑法开始,演练自己已经熟悉的三宝剑法。
灵渊的剑招还未用出三招,那边的薛琴心便是朗声喊道:“停!”随即便见她大步走到灵渊身边,从僵硬在当场的灵渊手里接过木剑,道:“我就说师兄不擅长授徒,你还要为他争辩!你瞧瞧,就是他自己练的《黄庭大洞剑经》招式,也将你教成了这等不伦不类的样子!要是父亲在世,非要狠狠说他不可!你看好了,这‘三光洞明’一式,该这样用!”
话音未落,薛琴心的身影就是猛然窜了出去。别看她身形娇小,体态婀娜,可手中一握住木剑,整个人的气势就与平日里的贤妻良母大相径庭。闪转腾挪之间,灵渊甚至看不清木剑的走向,就见薛琴心已经演示完最初的六招,托剑在手,飘飘然站在了他的身旁,问道:“看清了么?”
灵渊这才晓得,玉颜那等如烟如雾的轻功是从何处学来。目瞪口呆之下,他只得小声说道:“师娘的招式太快,我不曾看得分明……”
薛琴心眉毛一立,又是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笑声,就不像往日里那般令人温暖,而是有些讥讽意思,颇有此刻的雪风之意,道:“你这孩子,说得真是奇怪!哪里是我的剑快,分明就是你看得太慢!你当这三宝剑法,是小孩子打闹时候的手段么,说什么快慢!待你对敌之时,是不是也要跟对手说上一句;‘尊驾的刀剑太快,我没看清,还请重来’?”
灵渊只听得面红耳赤,羞臊不已。实在是当初姜映明传授他剑法的时候,为着叫他看清,刻意放慢了速度;灵渊自己晓得这中间的关窍,但始终未能彻底扭转过来。饶是他的剑法已经比寻常人要快,在薛琴心眼里却还不算什么,有待加强。
红着脸伸手接剑,薛琴心却不递给他,只说道:“你别怪师娘刻薄,原是那刀剑比师娘刻薄得多!师娘这一张嘴,不过是女人的软刀子,砍在身上不疼不痒,顶多叫你面皮发烫;敌人的精钢宝剑,可就是招招见血,要害你性命的了!脸面哪有性命重要,男子汉要晓得主次分明!我再练一遍给你看,你若再看不清,可就要受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