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明冷冷看着,一言不发;薛琴心倒是轻叹一声,道:“罗鞍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狂。吃了多少次亏,还是不晓得悔改。这会儿有功夫出言讥讽,早三两棍将赵永之打翻当场了,非要显教自身厉害,只怕今天也要受点教训呢!”
灵渊看得惊悚,又听薛琴心这样说,想到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薛岳修的传人,便也大胆小声道:“师娘,罗师兄这一棍,别说是骨头,就是铁石,也要被戳出个洞来。那位赵师兄真的没事么?”
薛琴心转头看他一眼,低低道:“轩辕宗的内家功夫,与我们的不尽相同。罗鞍那棍着实有力,倒也不至于打坏了赵永之。更何况他只用了黑的那头,便更是藏拙了。”
昭如姑娘听着两人这般说,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灵渊,又是朝着薛琴心点头,不置可否,只继续观瞧场中。就见那赵永之被罗鞍兜头一棍,除了一开始猛退几步外,倒也再无异状,一时手按眉心站稳,抬眼盯着罗鞍,恨恨道:“罗师指教了,小弟却还有别的手段!”
话音未落,赵永之脚下便是一点,就见其落脚处的青石板骤然裂开几块,他整个人则是一手成爪抓向罗鞍的胸口;罗鞍见状倒也不急,手中长棍从下而上挑出,就见得一道红光闪过,堪堪擦着赵永之的下巴滑向天际,又是他不依不饶,转动手腕又是一劈,棍子裹着风声呼啸,从天而降劈在了赵永之先前所在之处,只打得石屑飞迸,周围人叫好同时闪躲不已。
赵永之脚步一滑,闪过这一棍,伸手就是朝着罗鞍肩头按去;罗鞍那一棍甩出,早有准备,当即手腕较劲生生将棍子又横甩出去,来一个秋风扫落叶。却见那赵永之毫不闪躲,骤然蹲身,一手护腕,一手五指齐张,以虎口迎上罗鞍的棍子,手往后一沉卸力后便也紧紧握住,整个人的身子被拖着朝一侧挪了几寸,这才堪堪稳住,紧握棍子一头,缓缓站起身来。
灵渊眼看赵永之接罗鞍一棍,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暗道罗师兄这一棍势大力沉,劈在石头上都能将其一分为二,人的掌骨何其单薄,掌心又是最不长肉的地方,哪里会是能够凭手将其接住的,岂不是要被打断一只手去。然而见赵永之稳稳接住棍子,灵渊倒也恍然,晓得是自己见识浅薄,低估了这位赵师兄了。却是昨日他抬着几百斤的轿子跃起丈许,落地时手掌都没被轿子压碎,罗鞍的棍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天上掉下来的轿子还要有力才对。
兵器被人接住,原是武功大忌。罗鞍一见此景,便也将另一只手探出,双手抓了棍子,与那赵永之较劲,同时脚下发力,踩得青砖崩裂,整个人直如一张弯弓,力道都凝在了那作为弓弦的水火棍上。
赵永之自是力大无穷,却也晓得自己难与罗鞍争这水火棍的从属,原是罗鞍双手紧握棍子正中,最好发力,却叫他有些难敌。心念一转,赵永之自是闪身钻到罗鞍两臂之间,飞起便是一脚,擦过罗鞍的胸膛,正踢在水火棍上,身子倒挂金钟,两手并指交叉,斜斜朝两侧刺出,正好戳在罗鞍的脉门之上,叫他手中力道一泄,那水火棍骤然脱手而出,裹挟着两人力道,以风雷难敌之势,打着转,呼啸着朝看台飞去。
围观众人尽皆惊呼,有那忠心耿耿的伸手就要去拦下棍子,却又见这棍子去势汹汹,自己又没有赵永之那般坚硬的手掌,一时迟疑,便已经错失了机会,眼睁睁看着棍子朝师父师娘飞去了。
看台上众人淡定自若,但见薛琴心抬手屈指一弹,将手上戴着的纯银戒指当作暗器打出,不偏不倚正中水火棍当中,将其拦腰打断,分作两节,来势大大减缓。随即姜映明施施然抬手,五指连弹,勾动着刷着红漆的那一节如倦鸟归巢一般,自行落入他的手中;随即他手臂打直,顺势一甩,便也散去了力道,随手将那半截棍子丢在一旁。
姜映明接棍一甩的瞬间,灵渊站在他身后便是被惊得寒毛竖起,隐约间似乎看见一名金盔金甲的将军,挺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无尽肃杀之意从姜映明的身上涌动出来,只叫他忍不住退了半步;又听得那棍子打在地上,发出金铁相击之声,表面包铁寸裂,木杆中淌出亮堂堂的银色水珠。
灵渊这才晓得,罗鞍的“水火无情棍”果然无情。却是这红色的一头之上,灌了水银,包了生铁,比另一端重了不知多少,打破了棍子本身的平衡,叫他能够施展出甩棍技巧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这水火棍的杀伤力。是方才他若以这红头打中赵永之的额头,只怕这会儿赵永之已经脑浆横流,死得发硬了。
姜映明以隔空摄物之术接住半截棍子,另外半截棍子却是“恰好”朝着昭如所在飞袭而去。玉书护花心切,这就要起身跃出,却是脚下还没用力,手腕就被自家老娘一把叼住,动弹不得。正是心急,就见那昭如姑娘眼露笑意,随即莲步轻抬,宛若飞仙一般,纵身迎着那半截棍子而去,凌空一把将其握在手中,随即借力打着转倒飞回来,一步不差地落在原地,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与姜映明隔空摄物,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