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得赤珠好生照顾两个月,现如今便已经能够自己扶着墙下地,勉强在屋里屋外都走走,活动范围一时便扩大的许多。
人自己晓得自己的身子,灵渊也不例外。却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恢复伤势的能力要比寻常人强上许多;追本溯源,大概也是自幼练就桃源乡那一套神秘武功的缘故。他早些年迫于生计,经常会搞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般人可怜他孤苦,便也不多追究,却也真有较真的,非要找上门来一顿好打。有几次着实将他打得狠了,伤筋动骨也是有过,甚至叫人家苦主以为闹出了人命,仓皇逃走。
而灵渊自己挨了打以后,着实躺上几天便也能恢复许多;落在别人身上半年都好不了的伤势,在他身上不出一个月,便再看不出端倪,便见了他的特殊之处。而桃源乡那一套武功,本质上就是颠倒阴阳造化的高深手段,的确是有强身健体,逆转死生的能力,才叫他这些年百病不生。先前他被罗千子追杀坠入汾水之中,着实伤重,可这会儿便已经好了大半,才显出这武功的厉害来。
赤珠早些时候一直咋咋呼呼,见他试着下地便是百般阻拦,生怕他断骨尚未接续,受力后留下隐患,落得残疾。然而眼见他自己活动着一日好似一日,赤珠便也只能瞠目结舌大呼见鬼,再不干涉他,只随他去,自己倒也能空出更多时间来干些活。始终一家里三个人都还要吃要喝,没有进项便不是个法子。
这段时间,灵渊也逐渐了解到赤珠家的情况,才晓得她与奶奶相依为命,家里除了这屋舍外再无一寸土地,平日里都是靠着砍柴打猎过日子,生活着实艰难。好在赤珠很能吃苦,又是这些年都锻炼出来了,一个女孩子家,力气不比寻常男人小,更是有着一股子藏在心里的韧劲,最能坚持,便也将这苦日子熬了下来,奉养着奶奶,也不曾委屈了老人家分毫。
能将灵渊这百多斤肉从几里外的河边背回家,赤珠便也真是很有膀子力气,又是她性子着实直爽,大度开朗,只当自己是个伙子,从不曾借着自己女子身份而得什么好处。这便叫灵渊一旁看着心生敬仰佩服,只恨自己这会儿手脚还不灵便,有心相帮也是力有不逮。
他这趟出来的时候,其实带了不少银钱,除去给玉颜采买物事和日常开销用掉的,应该还有个二十两左左右右的样子,照理说养活一家人不难,原不必劳动赤珠每日里为生计奔波。只是他当时带出来的银钱,真金白银着实不多,身上只有几张票号,早被河水泡成了废纸,仅剩几两碎银,也是坐吃山空的。
赤珠祖孙两人心肠极好,倒是从不曾将日子的艰难说与灵渊知道,总劝他安心养伤,不用为家计操心,便愈发叫他觉得不好意思,只想着今后一定要厚报两人。
这年轻的姑娘和伙子在一起久了,就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愫衍生出来,便是这天地阴阳的道理,谁人也逃脱不开的。
灵渊最开始被赤珠救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新旧的伤势,又是被山石撞得狠了,再遭河水泡得浑身发肿,只一片血肉模糊狼藉,像是一团烂肉一样,自是不能看的。然而经过了这两个月的将养,他身上的外伤逐渐恢复了许多,便显出了那一副着实过人的皮相来,肤白貌美,俊朗刚毅,身材结实,好一个大小伙子,就叫赤珠看着,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心动,只一想起先前照顾他的场景,便觉得羞涩脸红,又是忍不住遐想联翩,便是动了春情。
而灵渊一开始看赤珠,只觉得她是个傻大黑粗的楞姑娘,比不得玉颜,更比不上昭如的。然而相处时间久了,他倒还真体察出了傻大黑粗的好处。却是这姑娘不似昭如那般冰冷而拒人千里,也不像玉颜那样蛮横而不通人情,赤诚中别有一种坚韧,放在众女子中,便是难得。这种坚韧,便是与他自己也有些相似,两人都有过苦日子的经历,便叫他越看这傻姑娘越顺眼,一顺眼便也是放开了许多,凭他伶牙俐齿,倒是消解了不少之前的尴尬和隔阂。
情不知所起。这两人朝夕相处久了,彼此也没有什么令对方厌恶的毛病,反而是不经意间展现出了不少自己的优点,便叫小男孩小女孩之间互相吸引,多少也有点意思。又是情愫这种东西,萌发时最不讲道理,尤其是赤珠对灵渊,有着救命之恩,便保不齐这种恩情,会转化为别的什么东西。
夫子说:“食色性也。”又说:“饮食男女。”这两句话区区八个字,便是道尽了古往今来的一切种种。灵渊皮相过人,走在街上也有大姑娘小媳妇愿意多看他两眼,便是优势。赤珠虽是大大咧咧,本身却也不傻,亦有爱美之心,更有坦诚相见的情义,便是愈发对灵渊动了心。只是她晓得拉来一车自己,都抵不上灵渊一根毫毛,便是自惭形秽,愈发显得羞涩,又是有些躲闪。
其实平心而论,赤珠这傻姑娘虽是比不得大家闺秀那般婉约,倒也真不能说是貌若无盐。看她眉眼英挺不说,平日里砍柴打猎的生活,自给了她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不敢说能够与灵渊珠联璧合,倒也不必在他面前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