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闻言一愣,原是他刚才只是顺着李如君的话,有感而发,并没有想到哪一位姑娘;况且他认识的姑娘,要么是玉颜那样刁蛮任性,要么是昭如那样端庄大方,便都是大家小姐,尽皆肤白貌美,纤细柔弱,怎么会……一念至此,便又是有个傻大黑粗的影子隐约在灵渊心底浮现,叫他一时有些发愣,皱着眉头思索。
李如君先只是以为灵渊寻了个相好的,只想着他这个岁数的小子,有这等心思原不足为奇,只想逗逗他,看他羞涩模样;然而眼见他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是叫李如君骤然闭嘴,晓得只怕是他又想起来了什么。他遗忘的那两个月里,是否有一位很重要的姑娘?听他的口气,这姑娘原非是大家闺秀,应该是个粗壮有力的,或是卖苦力气,或是练就武功在身……
都说酒色财气害人最深,看李如君这样子,却是好色并没有什么不好。灵渊不过是顺口搭话,就被她敏锐地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甚至连当事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能猜个七八分,便着实见了厉害。能在姜映明座下,与罗鞍并列主事,李如君就真不是个寻常人物,并不单单是靠着好色就能站稳脚跟的。
然而灵渊思索许久,始终还是没有想起那个叫他牵肠挂肚的姑娘。这并非是他薄情寡义,而是当日虚皇压制他记忆的时候,特意要他忘掉了赤珠的奶奶。这老太太与赤珠一道,殚精竭虑地照顾了灵渊两个月,已经是他那部分记忆里不可分割的一体;一旦刻意抹掉老太太的存在,许多事情就会出现矛盾和冲突,才叫灵渊到这会儿都想不起来被赤珠救走的经历,便是其潜意识本能地抵制不合理的记忆。
看看这灵渊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眉心处就要扭出个肉疙瘩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便是叫李如君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兄弟,好兄弟!你别急,先喘口气,喘口气哩!要是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等胡大夫替你看过,自然会帮你回想!你可别吓姐姐!”
听闻得李如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叫灵渊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用心太过,竟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差点将自己憋死。常人是不可能自己憋口气憋死的,他们这些武道精深,掌握自身血肉的却是能够做到。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烦欲呕,再顾不得李如君就在身旁,直接身子一晃,不知怎么地就跳出了车厢,也不顾马车正在飞驰,半悬空转个圈就是跪倒在路边,张嘴就吐,才稍稍觉得胸膛里亮堂了些,烦闷也稍稍疏解。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便是连忙勒马过来看他。只见他喘息不知,呕吐不停,满脸通红,眼角似有泪光,便叫李如君心疼上前,又听一位不珍惜生命的师兄**笑开口,道:“李师姐,你喜欢灵渊,也不该用强才是!肉再鲜也得一口口吃,这小子见惯了幽兰之室,哪受得住你——”
话没说完,这人便是捂着喉咙坠马落地,便见他脖颈间赫然有四道血淋淋的指甲印,才听李如君好端端站在灵渊旁边,似乎根本没有动过,道:“周师兄,小妹来得匆忙,忘了带护甲了,礼数不周!下次小妹一定穿挂整齐,领教师兄幽兰芬芳!”
周遭众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也的确是这位周师兄的话,说得太腌臜了一些。沉默中,自有人扶了周师兄去包扎,李如君正要再吓唬他两句,一时就听灵渊大喘着气,急切道:“师姐!汾水边上!村子……屋子……赤——”
话没说完,就见他眼珠子一翻,昏死过去,自叫李如君连忙将他抱起,急忙跑向马车,又是转头吩咐,道:“快些拿水来!谁管着鹞子,速速修书给罗师兄,告诉他沿汾水边上,寻个村子,打听个照顾过重伤少年的粗壮姑娘!快!”
话音未落,李如君又是伸手按上灵渊后心,已经看出他是被一口气憋住,这就要助他顺气。一旁有两位师兄手忙脚乱地拿了水壶过来,还没递到李如君手上,就听她“哎哟”一声,手上顿时受到一股巨力,推得她仰面摔倒。气急败坏起身,李如君嘴里骂道:“这死小孩儿!什么时候练成了这等深厚的内功!师父太偏心了些!灵渊,你可别有什么事瞒着师姐,叫师姐为难哩!”
拿着水的两位师兄直接吓傻在原地,水壶砸在脚面上都不知道喊疼,只想着要震开李如君的手,得有多深厚的内家修为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