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明微微点头,暗想茅山老道虽是经多见广,始终还不是武林中人,某些武道上的事情,他便不太懂得,也很难跟他解释虚皇如今的境界。姜映明自己是见识过的,晓得虚皇虽胜过自己,倒也还是凡人血肉之躯,至少自家岳父薛岳修在世之时,修为境界是要比如今的虚皇高明许多的,也还是凡人。
奇门之术,对门外汉来说直如神仙法术一般;可真深入了解,就晓得这也不过是格物致知的“数”和理而已,无甚稀奇。姜映明自己做不到凭动作和言语蛊惑别人的心智,抹消别人的记忆和意识,却也多少能够理解虚皇手段的原理,便更淡定些。
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灵渊,姜映明微微皱了皱眉,又向茅山老道问道:“道长,您那夺心丹,理该是叫他一觉醒来,一应不知;现如今虚皇的手段显露,会不会给这小子留下了什么记忆,叫他怀疑你我?”
茅山老道摇摇头,道:“夺心丹传世千年,万无一失。别说是这孩子,只要虚皇还是血肉之躯,服下此药,也只能任我摆布,事后绝不会有任何印象残留。此药乃是先秦方士所留之验方,见诸经典,万古流传,最是稳妥,你放心就是。再有一盏茶的功夫,这小子就会醒来,服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有印象。”
姜映明点点头,倒也信得过茅山老道的手段。就连龙虎真人那样最靠近道家的武林中人,都对茅山老道毫无保留地信任,向其求取丹药,便见了这老道的厉害。想了想,姜映明又道:“道长,你那夺心丹,随身还带着么?能否赐我些许?”
茅山老道瞪眼看向姜映明,道:“这种东西,对付你和虚皇都不难,你说我敢不敢随身带一两瓶,走在路上等人来抢?这药在贫道手里,对你们并无威胁;可一旦落在武道高人手中,只怕你姜映明也要心生忌惮。更何况炼制这夺心丹,耗时耗力,往往十炉难有一炉炼成,不可多得。贫道这次来,全是仗着龙虎真人派遣弟子保护,又是要还你这个人情,才冒险带来一粒,绝无仅有。”
姜映明闻言轻叹一声,倒也晓得茅山老道着实谨慎非常。老道不练武功,本身制不住姜映明这等高手,丹药再是神奇,在他手中作用也是有限;可这丹药要是落入了虚皇那等高人手中,便是玄妙无穷,妙用无边,平白掀起一场混乱,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对于这种危险丹药,各方彼此间都有些许牵制和约束。寻常时候,纵是茅山老道自己,也不敢轻易动用这夺心丹;否则授人以柄,招来正道人士讨伐,灭他茅山上下鸡犬不留,也不是不能。这一枚用在灵渊身上的夺心丹,其实已经是姜映明、龙虎真人和轩辕鸿协商一致,欲从他口中套出桃源乡和虚皇的秘密,才破例取出使用的。
无奈摇头,姜映明也是叹道:“即如此,便请教道长:除却这夺心丹之外,还有什么丹药,能助人回忆往昔,叫细节历历在目,一丝不漏?我总觉着这小子此番遭人算计,背后还有些着实要紧的隐秘,或能从细节之中,寻获更多蛛丝马迹……东海虚皇,是为魔道,乃是你我共有之大敌;若是道长能和我联手,摸清他的秘密,将他除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茅山老道点头,道:“你这话说得不错。老道这里倒也真有些清心明目的好药,或能帮忙。只是我听闻你庄中原有一位神医,研究药性药理,更在贫道之上,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不啻于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为何你不向他求取丹药,却要舍近求远,向我求药?”
姜映明无奈摇头,道:“我与胡老师,名为主仆,实为好友,不能逼迫许多。胡老师宅心仁厚,最是慈悲,每一副药方,都是用来救人的。我请他帮忙救人性命不难,要叫他用药左右人心,却是难比登天。这原非我舍近求远,实在是不想叫胡老师为难。”
茅山老道闻言,面露敬仰,叹道:“看来这位胡大夫,才是真正悲天悯人,贴近大道的高人;相比之下,贫道这些丹药丸散,却是旁枝末节,不入流的。如此,贫道便送你丸药一瓶,待你召这孩子问话之时,给他服上一粒,便是一来助他平复心气,二来也能叫他思绪敏捷,回忆往昔之时,如烛照影,历历在目。只是这丸药不比夺心丹,不能迷惑人心,你问话的时候,要加倍小心,别露了马脚,被他察觉。”
姜映明点点头,这种丸药他是曾经听说过的。相比起夺心丹,这药来得更温和,也更正派,其原理无非是助人凝聚心神,启发心智,并不会叫人迷失,自然是十分安全。事实上,当年发明夺心丹的方士,本来就是要发明这种丸药的;后人改善药方之后,这种丹药也在达官显贵和科场举子之中流传,帮助他们或是静心理事,或是挑灯夜读,很有些好处。
只是姜映明一向看不起这种借助外物丹药的举动,自己也不曾服用过这种丹药,并不晓得其细微处的效果。茅山老道年岁近百,却是血肉之躯衰竭,有时候不得不靠这丹药提神,便还随身带了一些,给姜映明一瓶,倒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