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明这话说得石破天惊,又是天方夜谭一般,令人难以置信,直叫灵渊和茅山老道一听,都是愣在当场,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灵渊被他这话吓得不轻,暗道那无生老母乃是享受香火供奉的神祈,无论这位神祈是佛道两家的正神,还是外道信仰的邪神,都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人世之间,只能够栖身于经典和信徒的口中的。姜映明说薛岳修是被无生老母杀死,难不成是因为薛岳修的武功已经超凡入圣,以武入道,引来成仙劫数,天界遣下无生老母,来诛杀他么?
心里这样想,灵渊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便是先前说出嘴的话,已经差点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这会儿要是再不吸取教训,他便也太傻了一些。
不过茅山老道倒是没有这等顾虑,确定姜映明不是无端发疯之后,他便也依仗着百岁高龄和曾与薛岳修的缘分,开口道:“薛掌门的武功,在四十年前便已经是登峰造极,睥睨人间,再无敌手,几可称为陆地神仙。便是我这样的方外之人,也着实仰慕。当年他遭劫身死,贫道着实惋惜,却不知内里缘故。以薛掌门的武功,当世应该再无一人能够伤他,庄主所说这位无生老母,难道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姜映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似乎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师父被杀死的那天,整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地微微颤抖,嗓音中都没有了之前的肃杀和冷峻,低沉道:“师父的武功,在当时的确已经天下无敌。那一天……”
随着姜映明的讲述,灵渊和茅山老道似乎也穿越了四十年的光阴,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他那段最恐怖的记忆之中。
四十年前,华存派中。时值年关刚过,三家聚会演武,华存掌门薛岳修,与龙虎真人的师父炽檀真人,遗迹轩辕鸿的父亲轩辕康端坐高台,观瞧场中弟子比试较量,偶尔出言点评两句,便见三家交流友好。
其时薛岳修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炽檀真人和轩辕康都不敢与其争锋,说是三家演武交流,其实也就是另两家带了得意弟子来,请薛岳修以法眼一观,稍稍指点些许,叫他们得些好处。
怪不得炽檀真人和轩辕康甘居人下,实在是薛岳修的根骨天赋着实远超众人,乃是几百年不出一个的练武奇才,比之灵渊都胜出许多。前任华存派掌门收他入门三个月,就直接宣布内定他做了这一任的掌门,生怕他改投别家,也的确为华存派争来了十几年的辉煌。
彼时的姜映明,就如今天的灵渊一般,受到薛岳修的重视,得以站在薛岳修的身旁;能与他享受同等待遇的,便是还不能称之为“龙虎真人”的张德昌和轩辕宗嫡系轩辕鸿。
时近正午,场中已经比过三番。华存派的弟子以近乎压倒的优势,稳稳胜出两局。炽檀真人与轩辕康毫无不快,早晓得自己在武道上的造诣不可能比得上薛岳修。高屋建瓴,名师自然要出高徒,也不奇怪。
轻啜一口茶水,炽檀真人也是看向薛岳修,恭敬道:“薛掌门武道高深,门下弟子亦是俊杰人才。龙虎山输一局,心服口服,不知薛掌门看我弟子,根骨如何?”
薛岳修晓得炽檀真人请他出言指点,便笑道:“真人客气了。我不过是在武道上走得远些,不敢因此而夸下海口。你我三家,同气连枝,彼此间代为指点弟子,原是理所应该。只是轩辕老弟有言在先,与我打赌,赌他弟子得胜,换我指点几句。我原不敢这般托大,却也觉得如此着实有趣,也能叫徒弟们更卖力气,便不好破了这赌约。真人可再派弟子上场,指点我座下门人。”
炽檀真人笑笑,竟没有丝毫不快,只又轻声开口,转移话题,道:“薛掌门名师出高徒,只怕我这些不成器的徒弟,是争不得这缘分了。不过早年已得了薛掌门指点德昌(龙虎真人),着实叫他得了好处,我便已经感激在心,不敢再有奢求。薛掌门,听闻你创那三宝剑法,已然作出剑经三卷,指日可成;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缘,一窥薛掌门的高论?”
张嘴向别人讨要武功秘籍,原本是武林中十分忌讳也着实失礼的事情。然而薛岳修胸怀宽广,有意打破门第之见,创三宝剑法原本就是要与大家分享,便也笑道:“真人谬赞,叫我愧不敢当。这剑法剑招已近齐备,只差内功心法,尚有错漏。待我全了此功,定亲自双手送上龙虎山与轩辕派,请两位过眼指正,也好传授后人。”
此言一出,炽檀真人和轩辕康都是脸上一喜,连带着张德昌和轩辕鸿也是露出笑意,只有姜映明稍稍皱眉,显出不快来,却也无可奈何,违抗不得师父的意思。薛岳修已近陆地神仙之境,不用转头都知道各人神情,便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