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龙虎真人暗中举动,别说姜映明等人,就是龙虎山绝大多数弟子都不晓得的事情,虚皇却是宛如亲眼看见一般,连时辰和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便叫富楼那心中震撼;又是哀痛于自家师弟涅槃的消息,令他一时默默垂泪,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对龙虎真人的怨恨来,不住咒骂那些中原武林正道,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竟连这种恶事都做得出来。
虚皇见他咬牙切齿,泪流不止,便又道:“本尊劝你,不要想着寻茅山老道或是龙虎真人的麻烦,否则不说你是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真为你师弟复仇,坏了大局,你也承受不住。去吧!”
富楼那缓缓起身,再谢虚皇,这才擦了眼泪,伸手拉起赤珠。这一次,赤珠乖巧随他而动,便如一个懵懂的小姑娘被兄长牵着一般,随他一并倒退着离开虚皇殿。
正要出门,富楼那又听见虚皇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道:“本尊瞧你这小子,倒是有情有义,也懂规矩,晓得孝悌,与天人师那厮有着天壤之别,颇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那秃厮如今就躲在你的脑海里,却也奈何本尊不得;本尊不忍令你这好苗子被耽误了,愿意为你拔出那厮的意志,还你自由,赐你外景齿神之位,你愿意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噗通”“噗通”两声,前一声是正伦子听闻师尊要替换罗千子,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后一声则是富楼那骤然驻足,被无知无觉的赤珠拉得摔倒。再起身,富楼那神情便与先前不同,一派苍老模样,声音也是变化,道:“虚皇,你一定要抢老衲的徒弟么?你有这个本事么?”
虚皇眼见天人师意念出现,毫不在意,只笑道:“本尊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试试就知道了。你这秃驴,别忘了这里是虚皇殿,本尊在此无所不能,你连自杀都不容易做到。唉!本尊原是好心,怜悯这小子忠孝节义,在你手底下着实可惜。你舍得叫他来到这里,便是看着小子不顺眼;这小子的秉性,与你也不相合。既然你们相看生厌,不如就叫本尊做个好人,帮你们一把,你看如何?”
天人师仰面直视虚皇,面色无悲无喜,道:“老衲对座下门徒,一视同仁,并无差分,你便收了那挑拨心思,安心服侍老母罢!纵是你在这虚皇殿中,要将老衲驱逐,也难免伤了富楼那的脑子,得不偿失,白费力气。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便也只有你这等无聊之人,才做得出。”
顷刻间,就见正伦子拖着一条鲜红的舌头,身影直如鬼魅一般,借着虚皇殿中的光影变化,近乎移形灭影地出现在了天人师的身旁,口中高喊:“秃驴,胆敢亵渎天尊!”那舌头就朝天人师的脖颈绕去,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天人师轻蔑一笑,抬起富楼那的右手,也没有什么花哨变化,便准准按在了正伦子的额头,止住他的来势不算,还将他整个人定在半悬空中,连着姿势都不得变换分毫,仿佛凝固的雕塑一般,看上去委实违背常识,就像是重力突然在虚皇殿中消失了一样。
虚皇见状,也不动怒,只轻声道:“技不如人,就不要丢人现眼。富楼那的武功是不如你,这秃驴的武道却不是你能揣摩的。为师半仙之体,也不能与秃驴硬碰硬,你又有多大本事?”
话音未落,就见正伦子的头颅和天人师的手掌之中,某种恐怖非常的力量一时爆发出来,推着正伦子的身躯直如离弦之箭,脚朝前头朝后地朝着虚皇激射而去;虚皇也就大袖一挥,自有一股子力道在虚空中裹住了正伦子的身躯,叫他凌空转了几圈,好端端落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旋即,虚皇瞬间出现在天人师的身旁,下一刻便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中拎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正是从富楼那的肉身上扯下来的,才道:“本尊早就说过了,不允许任何人恃武欺负本尊徒弟。是否阿难陀尚未回归,没将本尊‘杀一还百’的规矩告诉你知道?本尊今日,再说一次,我自己的徒弟,只有我自己能杀;你不行,他不行,老母来了,也不行!”
虚皇这话响彻虚皇殿中,叫天人师恨恨看他一眼,晓得除非自己亲临此间,否则单凭富楼那的肉身,不是虚皇的对手。一时间,天人师拉着赤珠离开,也不见他点穴止血,那断臂处自然肌肉蠕动,封死血脉,不见血液流出。
在场诸位弟子,特别是正伦子,一时都跪伏在虚皇面前,口尊“虚皇上帝”,神情感动而亲切,几近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