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同行果然是冤家!”灵渊心中一惊,抬脚就要后退,便晓得江湖上这些小贼,有时候会带些石灰护身,一旦被人拿住,不得脱身之时,就寻了机会就近洒出石灰,烧了事主的眼睛,从而趁乱脱逃。生石灰见水就发热,落入人的五官七窍之中都是了不得的事情,饶是灵渊如今内功有些底子,始终比不得罗鞍那般硬功无敌,双眼还是要害所在,却不敢迎接这一把白灰。
这等手段,灵渊自己做贼的时候是晓得的,只是他始终心念仁慈,想着谋财不害命的道理,一直不曾用过,久而久之也就愈发疏忽了许多。这也是他过了一年好日子,真忘了江湖上的险恶之处,今日他给这小贼一个教训,小贼也算计着给他一个教训哩!
白灰扑面而来,灵渊膝盖便是一动,周身真气自然运转,这就要托着他生生往后退去。然而这白灰本质原非生石灰,却是一撒出来就消融在了周边的空气中,灵渊运转真气之时,正是轻轻吸了口气憋在丹田,这一会儿便觉得一股子甜腻非常的气息窜入鼻孔,借着口鼻相连进入口腔,随即顺着口中承浆穴,一时涌入他的任脉之中,不等他稍有反应,便是流窜周身经络。
下一刻,这清如雅梅,淡如雪水的香气,便在灵渊体内的诸多经络穴窍之中凝结,若有似无,却又真实不虚,一时将他的气血运转阻塞,也叫他内家真气不得运行,连带着令他手脚都一时酥软下来,再不听从脑袋的使唤,直如当日跌断了手脚四肢一般,便使他软倒在地,不能起身。
虽然那小贼洒出的不是生石灰,可这粉末明显要比生石灰高明百倍。灵渊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贼,如何能有这种高深奇妙的迷药?心念一转,灵渊便觉得一只大手提住了自己的天灵盖,随即一道粗蠢声音从身后响起,道:“好!你小子真有办法,果将他拿下了!给你记上一功,把头那边自有赏赐给你!”
原来是被人算计了!灵渊念头一起,就觉得有一只大手往自己脖颈猛地捏了一下,就在一瞬间阻断了他脖颈血脉入脑,随即就有一个又黑又脏,又厚又臭的麻布袋子兜头罩来,将他拖入了一片肮脏恶臭的黑暗之中。
始终是修行内家武道,所练的又是姜映明窥觊三分的桃源乡武功,现如今灵渊的内家修为倒也着实不俗,不曾被那人按得昏死过去,便只被其塞进了麻袋里,随即一阵天旋地转,那麻袋就被人甩上肩头,一路磕磕碰碰,摇摇晃晃地朝着远处走去。
虽是变生肘腋,灵渊的心里倒是不慌。见识一众高人,经历了诸多事端,练就了高深武道,打磨了坚韧心神的他,面对这种情况倒也不至于失了分寸。因着被那小贼用不知名的迷香拿住血脉,他这会儿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便也顺其自然,不想着挣扎,只在脑海中算计诸多可能,暗想自己这趟又被谁给算计了,这人又要带自己去哪里?
心里想着,灵渊也是暗暗叹了口气,只想着自己果然如师娘所说,一生人因果缘分都是被人算计安排好的,除了顺应接受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便也是自己功力有限,做不到姜映明或者虚皇师尊那般天下无敌,有时候觉得无力,原是自己无能而已。
想着这汉子虽然拿住自己,却不曾当场对自己下了毒手,又听他口中还有个什么“把头”,灵渊的心里便也多少有些考虑,晓得一时三刻间自己的小命还有保障,再之后见了那位“把头”,总要说上话才晓得对方的心思。一时间,灵渊暗暗后悔,只恨自己没有学会虚皇师尊那等蛊惑人心的言语手段,便是任人宰割也没有什么法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灵渊一时觉得装着自己的麻布袋子被粗鲁抛在了地上,随即就有一双手上来剥开袋子,眼见他双目圆瞪便是吓了那粗壮的黑脸汉子一惊。还不等灵渊开口,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冷漠无情的声音,道:“吴老三,你把睁眼的人带回坛子里来了!我早告诉你这人不好对付,你怎地就这般相信自己?”
名叫吴老三的粗黑汉子连忙转身,骤然跪倒,口道:“老大,不怨我啊,我明明安了这小子的穴道!”
趁着吴老三跪地,灵渊便也能越过他的肩膀朝前看去,便见自己身处一处着实晦暗的所在,四周围火把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摇曳之间,隐约有一名身量矮小之人端坐太师椅上,这会儿正抬眼朝着自己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