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那边就有侍女捧着个盘子过来,拖着两碗乳酪,两个团子,几碟干果,侍奉两人用些。本身这一套武功练下来,正是气血活泛,脏腑鼓动的时候,进食的确有益于补足身子血肉,孕养真气精神,灵渊在华存山庄的时候,武功练得勤那几天都是几天几顿,原不错的;只是他现在住在萧太后赐下的宅院中,便没有对下人交代这些细节,自己也不至于去厨房混东西吃,便也没太在意。却是这些婢女下人很有眼力,又有经验,服侍到位,这会儿便是奉上茶点来了。
陈焕明已经失了武功,连带着气血也有些瘀滞,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什么胃口,便也真是个四五十岁的人,比不得年轻小子那样一天到晚都觉得饿。然而一看那婢女端来的团子,陈焕明倒还真愣了一愣,随即抓了筷子夹团子起来,小心咬了一口,随即露出一脸享受表情来,只看得灵渊在一旁也是食指大动,连忙下手。
山珍海味摆面前,也比不上一个吃相狼吞虎咽的人更吊人胃口;陈焕明虽是吃得着实文雅,然而那一脸的表情却也着实诱人,直教人以为他在吃什么人间没有的东西一般,便也真能勾起人的食欲。灵渊先前也没有见过这等团子,便是他先前本不在这府邸中施展拳脚。这会儿夹起来往嘴里一送,上下牙这么一咬,便觉得这团子黏黏糯糯,内热外凉,很像是年下冬至吃的年糕,却又比年糕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味,便更润口些,也更丰腴些,说得俗些,真像是少女酥胸一般,便叫他当场愣住。
陈焕明是吃过见过的主,见灵渊呆愣便也抬筷子去敲他的脑袋,嘴里含含糊糊道:“别愣着,快吃!这东西一凉就没法进嘴了!”
得了陈焕明的提醒,灵渊便连忙大口吞咽拒绝,越吃越觉得口中脂香四溢,舌尖一阵阵发甜,到后来满嘴都是一股子说不清楚是腥还是膳,是甜还是咸的味道,虽古怪些,却不招人讨厌,反而令人觉得新奇,便不住探寻这团子内里的风味。
那团子不过是有小孩儿拳头大小,没多一会儿便也被两人吞咽下肚。到这会儿才看见陈焕明端起温度正好,烫嘴不烫喉咙的乳酪轻啜了一口,摇头闭眼长叹了一声,道:“有生之年,还能品尝到这等美味,总是这会儿就回转中原,这三元大会我也不算白来了!”
灵渊是个楞头小子,自比不得陈焕明这般见识渊博,虽觉得先前那团子着实适口,却不知这东西到底好在何处,怎么就能叫陈焕明这般满足,便学他端起乳酪啜饮。陈焕明见灵渊反应平平,便也轻轻笑了一声,叹道:“你这不知人间真味的小子,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不晓得其中的好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摇摇头,灵渊道:“只晓得是糯米做的,又觉得比糯米丰腴了许多……”
陈焕明微微一笑,道:“行,还晓得糯米哩!这是糯米和白羊髓调制而成的团子,我们中原原本是没有的,便是镔铁之国的一味美食,寻常年下帝王才得享用一番,最是难得。没想到你这府里的厨子竟然会做这白羊髓饼,更没想到萧太后竟真赏了你这等珍馐!”
灵渊闻言,暗道怪不得这团子脂香丰腴,原来是其中混了白羊的骨髓,便是这骨髓一物,幼嫩爽滑,充斥脂香,却又不似肥肉那般令人生腻,果然是美味。只是牛羊原本不罕见,中原各地也有宰杀牛羊为食的习惯,要说这白羊髓饼有多难得,他却是有些无法理解。
陈焕明见他这般,便是无奈摇头,道:“你不晓得,便是羊肉味膻,皆得自于血;血出骨髓,这羊髓原该是腥膻触脑,寻常人吃不惯的。然而做这白羊髓饼的羊髓,却是取自镔铁之国特有的一种山羊,其脑白如血,其髓凝如玉,毫无腥膻,更有丰腴,才能与这糯米相合,做成白羊髓饼。”
啜一口乳酪,陈焕明继续道:“而这白羊髓饼,也不是寻常将糯米和羊髓捏合一处既得,中间牵涉数道密不外传的工艺,照理说只有皇宫中的御厨才晓得究竟,便是常人即便得了那羊,刨出羊髓来也做不出这饼,无端暴敛天物,才见了这饼子难得。若非太后赏赐,你我原是没有这等福气的。”
话只要说到这里,灵渊心里就是有数了,便知道这饼子原料难得,工艺更是把握在御厨手中,自是人比货贵,手艺就更是罕见,相当于是萧太后特别赏赐下来给他们,才叫陈焕明这般欢喜,便是常人哪有这等福份,去品尝皇家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