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虚庭只看着姜映明和龙虎真人脸色剧变,便是露出一丝恶意满满的笑容,轻声道:“这天下原没有单一纯粹之人,我就知道你们此番对我出手,原不是为着什么‘斩妖除魔’,‘惩恶扬善’,而是看上了我这独门功夫。原本我活在世上,便是痛苦不堪;若是今日死了,也就死不足惜,乃是天理循环。你们是永远不能理解,人活着生不如死的感觉的。”
说着话,萧虚庭抬头看向逐渐露出鱼肚白的东边天,轻笑道:“只可惜我这门《修罗宝典》,从来不曾见诸于笔墨纸张,便只存在我的脑海之中,教你们谁也没有本事得手。又是我瞧见正道传人现身,着实心中欢喜,给你们看看你们的手段在我手中,令你们晓得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映明闻言也是冷笑,朗声道:“萧虚庭,你少在那装腔作势,我自不受你这话语影响。隔空摄物原算不得什么,华存大道你又能如何知晓?你如今还有多少内力,能施展几次这种雕虫小技?”
萧虚庭轻叹一声,道:“我早知道中原人无耻,却还是高估了你们的底线。若非是你那剑上淬有奇毒,再来十个你我也一手杀了。你如今杀我容易,要取修罗宝典便是不能。瞧你们二三十人里,似乎也不是一体同心,便劝你杀了我之后,把他们也一并杀了,免得到时候走漏了风声,败坏了你的侠名!你师父可不会围攻,更不曾教你用毒啊!哈哈哈哈……”
姜映明闻言脸上一黑,只朝旁边一人伸手,喝到:“拿剑来!瞧我杀了这修罗魔头,看他还怎么胡言乱语!”
站在姜映明旁边那人,似乎被萧虚庭的话语说动,一时间有些踟躇,生怕姜映明拿了剑先杀自己灭口,便是愣了一愣。姜映明见状只哼了一声,自顾施展他隔空摄物的法门,生生将一柄精钢宝剑从那人手中夺走,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下一刻,便见姜映明手持一柄赤金绕龙宝剑,抖抖手就舞出一十八朵大小剑花,花连花、花套花,不分先后彼此,朝着邪道第一高人萧虚庭围杀而去。电光火石之间,那萧虚庭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眼前白茫茫一片,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只参透死生无常,长笑中自被姜映明一剑刺穿左胸,心房当时破碎,旋即仰面摔倒,朝着汾水滚落而去。
大伙儿都是血肉之躯,凡俗之身,自晓得心房破裂,必死无疑的道理,便也都暗暗松了口气,只叹这纵横天下十余载,归隐山林几春秋的修罗神萧虚庭最终还是在今日殒命,便叫众人看向姜映明的眼神再与先前不同,都是有了些敬畏,又是含着些警惕。
姜映明一剑杀了萧虚庭,眼看着他的尸身消失在茫茫汾水之中,沉默半晌不语,好半天转过头来,见众人的目光都是有些怪异,才道:“邪魔外道的话语,也是能够相信的么!且不说今日之事,乃是为着斩妖除魔,不得已而为之;便是我与诸位兄弟的情义,难道诸位还不晓得么!”
他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只听得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只想起先前与姜映明出生入死的经历,便是谁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一时齐齐称是,便都朝着山崖下小心迈步,撤回桃源乡中。
桃源乡只有一条路径通向外界,而罗鞍等人已经将这洞口守得水泄不通。先前萧虚庭命令众人散开,叫他们放下断龙石困死众人,本质上是给姜映明提了醒,也是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或许他在这里隐居的这十年,不过是并不存在于他生命和记忆中的一段虚无,才叫他觉得自己依旧是纵横天下的修罗神,以为手下人还有对抗中原高手的本事。
先前众人交手的时候,桃源乡千余乡民便已经损失了大半,绝大多数青壮都在与中原高手的额斗争中身死,便是没有武功的他们,原本是比不上十人敌百人敌的武道高人的。
此时此刻,剩下数百名乡民正集中在桃源乡中心的那块广场上,便也是看见了通路被堵死之后晓得今日绝然无幸。他们虽然已经过了十年安稳的日子,也失去了当日纵横天下的武功,可内心中,骨子里,他们都还是萧虚庭的部下,便谁也不是怯懦之人,明知斗不过对方,明知今日必死无疑,他们还是选择了战死而不是屈服。
姜映明率领这十几名武者缓步走入镇子,只借着晨曦看见倒卧各处的尸骸和浸润土地的血水,一时心念中多少还是有些动摇,不住问自己今日这般举动是不是符合侠义,是不是对得起师父,究竟是对是错,究竟值不值得。
然而人祸与天灾一般,只有开始和结束,没有犹豫和纠结。在姜映明刺出第一剑,杀死第一名桃源乡人的时候,这一场劫数的结果便已经注定,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只看着集中在镇中广场上的数百人,姜映明一时也是握紧了手中的赤金绕龙宝剑,只一时朝前两步,朝那些人说道:“萧虚庭已然伏诛,尔等便速速投降!首恶即死,协从不论,交出《修罗宝典》,就饶尔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