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说得灵渊浑身一震,吓得他当即站直身子,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周身的内力一时运转澎湃,只想起那些听完阿难陀说法就暴毙的善信,生怕天人师也用这等法门对付自己,便一时绷紧了身子。
天人师见状也不动怒,就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大手朝灵渊轻压,自叫他在这一瞬间气血凝滞,再不能运转内劲分毫,只不由自主地膝盖一弯,坐在不知什么时候自行扶正的圈椅之上。浑身的毛孔都在往外分泌汗浆,灵渊这会儿是真见识了天人师的神仙手段,只觉得两股颤颤而心中空无一片,一时不能做出什么反应来。
要说超乎常人的武功,虚皇的手段便已经叫灵渊惊骇,只看他随随便便就能左右别人的脑子,举手抬足都能蛊惑别人的心念,便不是一般练武之人所能做到,搁在别人的眼中就是神仙法术。然而虚皇的手段,大多是借助于奇门遁甲之术,又是灵渊对脑海稍稍有些认识,多少能够理解,也是多年来见怪不怪,知道思想无远弗届,想象中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然而天人师的功夫,都是真实不虚地显露在物质的世界之中,全然不依靠外物布置,便都是招式和内力的运用和表现。他能抬手压住灵渊的气血,便胜过龙虎真人的授篆拳法;分毫不差地隔空扶起椅子,就是对力量的精确把握,还在隔空摄物之上。奇门遁甲夺天地造化,血肉之躯能做到这般便是艰难,至少在灵渊的见识里,并没有人能像天人师这般。
天人师稳住了灵渊,也知道他为什么惊骇,便也缓缓开口,解释道:“年初两国开战,老衲为化解杀劫而进宫为中原皇帝说法,原没有害人之意,只愿用佛法感化皇帝,请他偃旗息鼓,不起争端。不料姜施主和张施主对老衲成见甚深,视老衲为洪水猛兽,不等老衲说完无上妙法,便将老衲驱逐。佛法与杀意原本冲突,皇帝也不能同时保有两个矛盾的念头,便是这两方道理日夜纠缠之下,自会损耗龙体气血,叫皇帝活不久长。”
说着话,天人师脸上露出遗憾和悲悯的神情,继续道:“这话老衲曾经言明,只可惜皇帝笃信朱阳道长,只当老衲是外道邪说,不以为意,一意孤行,才叫老衲背上杀孽。好在老衲虽不曾成功劝说中原皇帝,阿难陀倒劝得萧太后回心转意,这才免除了一场兵祸,也算是不虚此行。”
什么“佛法与杀意冲突”的说法,灵渊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便是他先前已经见识过听阿难陀说法之人的下场,自知道皇帝也是着了天人师的道才早早驾崩。只叹朱阳道人道德高深,却不了解外道手段的厉害,大意之下妄送了皇帝的性命,也是姜映明等人迷信朱阳道人的恶果,勉强算得上是因果循环。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揭穿天人师伪善面目的时候;灵渊稳了稳心神,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是方才我听闻皇帝驾崩,与大师有所关联,一时失态,还请大师谅解。大师说我中原三位使节,如今都被人制住,却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安好,身在何处,我又该如何救得他们出来?”
点点头,天人师便道:“姜施主等人在修罗场被制住,这会儿只在城外密林之中,便是有精通阵法的高人,将三位施主困住,凭借他三人之力,原不能轻易挣脱。不过那阵法对内不对外,闯出去难,闯进去却是容易,老衲只需告诉施主位置,施主自然有办法救三位出来。”
听这话就叫灵渊心生警惕,暗想别是天人师在那里布下了什么阵势,以姜映明等人为诱饵引自己进去,到时候人没有救出来,自己却陷了进去,受那“上屋抽梯”之计,才是自投罗网,自寻麻烦,只怕后续还有更多算计。
思忖着,灵渊也是抬头看向天人师和善的脸庞,轻声道:“大师不与我同行么?以大师的手段,若只是这样一个阵法,救姜叔他们原本不难,何必用我?”
天人师听出灵渊的怀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和善笑笑,道:“你果然与他不同,更少了些冲动,多了许些心思。此三人乃是被无生老母擒下,老衲不敢逆老母锋芒;便是施主与老母有缘,此事只有你做,才不会招来别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