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远处便是传来一阵阵钟声,沉沉厚厚地响彻了整个明行境,自朝着明行山的山脉蔓延开去。缓缓坐起身来,灵渊一时抱住了自己的头颅;明明是一个毫无道理和规律的梦境,却纠缠着他,一时间不能摆脱了出来。
要说对梦境的感知,灵渊在这高僧大德云集的明行山上也是数一数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愣头青,他自然也感觉到那梦境的偏颇与不妥,便不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脑海深层浮现,更像是被人强加的思维和意识之中,逼迫他幻想出来的一般。
这等手段,自然只有虚皇师尊掌握;然则西域明行山,天人师的老巢,便于华存山庄不同,不是随意便能往来的。即便是华存山庄,虚皇想要进入灵渊的梦里,也得靠正伦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才能趁乱来到灵渊床边,抓紧问上几个问题,随后便要抽身,断不能长久逗留。
至于后来一次,灵渊在华存山庄梦见虚皇,便不是虚皇本尊降临,而是胡大夫,也就是脑神泥丸子代劳,才在那一次的梦里,表现出不符合虚皇言语习惯的漏洞,更直接否认了自己就是虚皇,便是徒弟哪敢冒充师父,凡俗哪敢假作神祈?
泥丸子之事,灵渊已经借富楼那的口了解分明;可现如今在明行境中,无论是虚皇还是泥丸子都不能随意驾临。外景七神,灵渊已经尽数见到,自不会再有虚皇的人,潜伏在他的身边;天人师的手段,他自也着实佩服,即便是虚皇师尊,也不该以身犯险而深入敌穴才对。
心念纷扰,灵渊只觉得惆怅而悲哀,便发觉即便自己躲到这明行山来,躲在萧太后和天人师的庇护下,似乎还是躲不开一切的恩怨算计,躲不开世上的纷纷扰扰。或许,萧太后和天人师,就是算计自己的幕后黑手;自己躲在明行山,原本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想了许久,灵渊才缓缓起身,随便打了冰冷的山泉回来,抹了脸便穿戴衣袍,只朝着昨天吃饭的饭堂走去,却是丝毫没有胃口,到了也不进去,便只在门口站定。不多时,便见阿难陀一脸轻松地出来,一时间灵渊在这,便叫他轻笑了一声,道:“你来晚啦!这里规矩严格,来晚了就没饭吃。我带你去寻那些居士,你凑合跟他们吃口,别饿着了。”
灵渊微微摇头,只朝阿难陀身后瞧去,却不见他其余的师兄弟,也不见天人师和赤珠,便是一时开口,轻声道:“怎不见天人师和别的几位?赤珠呢?”
阿难陀笑了笑,道:“赤珠跟几位比丘尼同住,自然与她们几位吃喝。昨日原本是招待你,她才与我们一道的。至于老师么……从外面回来之后,老师总要闭关几天,为师兄弟们灌顶,好沟通诸多杂事。你若要求见老师,我可以代为通禀,即便老师愿意见你,也要等到三日之后。”
灵渊一时踟躇,随即便也咬牙,想着谁要把自己当棋子摆弄,就要当心自己打翻了棋盘,便一时道:“我昨晚梦见一个姑娘!”
阿难陀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神情就变得猥琐非常,只将他那一张俊脸糟蹋,就听他一时含糊开口,似笑非笑,道:“你这个年纪的小子,梦见个姑娘实属寻常。要是你一直梦不见,才要留意自己的身体哩!”
早知道阿难陀不像寻常僧人那样,灵渊这会儿也不与他多做纠缠,只摇了摇头,一时道:“原不是你想的那种梦,便真有些不同寻常。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便要与天人师当面商量。无论是三天也好,五天也罢,你只帮我转告他,我又有了虚皇师尊入梦传功的感觉,梦境还与寻常时候不同!”
阿难陀只看了看灵渊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梦见个姑娘,发现是伙子那种不同,的确是梦境有古怪的地方,引起了他的警惕,才一时道:“既然如此,你便等我向老师禀明。只是无论如何,老师都不会在三日内见你。你这三日若是害怕,可以来我这里,咱俩守夜不睡就是。”
道一声“敬谢不敏”,灵渊直接御使起轻功,从阿难陀的眼前消失不见,只留下阿难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收了猥琐神情,自言自语道:“奇怪了,难道虚皇上山来了?”
才说这话,阿难陀便是浑身一个哆嗦,左右瞧了瞧没人,便连忙朝天人师的密室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