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庸如真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便有先前龙虎真人擒住优婆离,发现了天人师的秘密,随后又曾与天人师交手,着实晓得了他的厉害,还将这消息告诉了另外两家的掌门,叫他们多有防备,免得着了天人师的道道。
庸如在轩辕宗里,身份大概与丁宁道人在龙虎山一般,便很得轩辕鸿的信任,也练就了着实高深的武功,原不是寻常弟子能比。得知天人师能够借尸还魂的诡异之处,轩辕鸿便也传授了几名亲近弟子一些手段,教他们在遇见天人师的徒弟时候,多加小心;一旦对方显出被附身的样子,便要着实严守自己的心神,免得被天人师借尸还魂。
到如今,中原众人还不知道天人师如何附身在弟子的身上,又因为龙虎真人痴迷道学日久,有些疯疯癫癫,说出话来便是耸人听闻,才叫众人以为天人师原是一条游魂,或是有虚皇一般的手段,能够靠着眼耳鼻舌身意占据别人的身躯,便叫他们传授弟子的时候,多加了小心。
庸如先前与摩柯迦叶对上,原本就不是那位天人师首徒的对手,虽是拼尽了全力,与对方打了个有来有往,却奈何天人师骤然附身在摩柯迦叶身上,直接以远超庸如境界的武功将其擒拿,叫他见识武道境界的同时,也着实担心自己会被天人师附身,这便自顾封闭了胸中五气,凝滞了气血运行,直接陷入假死状态之中,做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严守一心,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原本是中原武林对天人师的了解太少,信息不对称之下的无奈之举,其中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便真害怕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只化作一具行尸走肉,被天人师附身控制,才不得不封闭自身。直到得听见灵渊熟悉的声音,惊动了庸如原本已经封闭的心境,叫他内心中生出一丝波澜,才从那玄之又玄,不生不死的境界中惊醒过来,自然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只听着天人师好言相劝,庸如一时间便是冷笑起来,只瞧向灵渊看他神情窘迫,又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神清明,确定他没有被蛊惑人心的手段控制,这才虚弱开口,道:“灵渊兄弟,当日我在华存山庄与你比斗,原以为你是个信念坚定的少年豪杰,却不料半年过去,你竟与外道之人为伍,便是我当日看走了眼。你原是正道中人,为何要走上邪路?”
听着庸如全不顾天人师在旁,还要对自己苦心相劝,灵渊一时间也是觉得感动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又害怕天人师以自己为把柄,要挟庸如师兄做什么事,便一时板起面孔,冷声道:“正道?敢问庸如师兄,这天下何为正道?是杀人乡邻,害人父母,毁人家园,令人孤苦流离的正道么?”
庸如原不晓得灵渊的身世,便是他为人中庸平和,严守内心,从不爱打听别人的事情;这会儿听灵渊这般说法,直觉他语气中很有些怨恨和委屈,便叫他心中疑惑不解,只撑着早已虚弱不堪的身子,一时道:“你说的那个,便全不是正道所为,原该是邪魔外道举动,便叫我着实疑惑,想不通是谁令你这般怨恨?你年纪小,经历少,说不得就被别人欺骗,颠倒了是非黑白,将自身引上邪路,便是要自毁前程了。”
天人师在一旁听着,只伸手阻止了灵渊再说,一时道:“老衲并没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出家人原本也不打妄语。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庸如施主,便很有些偏颇。此番施主被请上山来,原是因你主动对我弟子动手,老衲只想着慈悲为怀,不愿意害了施主的性命,才留你到如今。若是令师被人拦路偷袭,只怕绝不会留下对方活口;老衲与令师相比,倒更像是正道一些。”
他这番话说得很有些道理,便是若有人真在路上偷袭轩辕鸿,轩辕鸿是绝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的。先前庸如遇上摩柯迦叶,也的确是没有多与对方废话就悍然出手,只想着铲除外道妖僧,却奈何技不如人,这会儿被天人师擒住,自然是他说什么都有道理,自己只能受着。
只是这会儿见了灵渊,庸如怎么也不相信他会转投外道门下,便是其中自然还有些误会,叫他着实很不放心。从被天人师擒下那一刻起,庸如就已经打算舍生取义;这会儿见了灵渊,却叫他生出救一救灵渊的心思。
说话间,就有一名小沙弥端了碗牛乳进来,一言不发凑到庸如嘴边,这才听天人师的声音响起,道:“先不说那些。施主已经有整整时日,滴水未进,这会儿心念涌动,气血运转,若再拖片刻,只怕就撑不住了。老衲不愿坏了施主的性命,就请施主先用些牛乳,稍稍恢复身子,再与老衲争执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