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行山上发生的事情,不到一天光景就传遍了山上山下,打破了之前妖鬼吃人的说法,让众人都晓得了是有坏人作祟,竟是将先前的恐怖气氛一扫而空,信善们便都忙着准备要上山来参拜供奉,原是对于这些有坚定信仰的百姓来说,区区一两个恶人原本不值得害怕,只要不是佛法都无法降服的妖鬼作祟,他们便无所畏惧。
西域诸国的国王,在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纷纷遣来使者与天人师接洽,一面帮着明行山搜捕那些恶徒,一面也是承诺会向中原朝廷抗议此事,有激进者甚至已经开始与邦泥定夏接洽,打算着联军再一次攻入中原。
西域小国林立,有些国都只有区区一座城池,比之中原天朝便是有很大的差距;然而天人师坐镇西域多年,本身已经树立起了不可动摇的威信,诸国国王对他礼敬有加,原不是出自虚假而是真心实意,不少国王实际上也是天人师的信徒,便叫他们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信仰的力量,一个个以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打算与中原朝廷抗争到底。
天人师本身对国王们的举动并没有表示,便是他晓得这一切原本与中原朝廷无关。这倒不是说他相信中原朝廷光明磊落,而是搜刮整个中原朝廷,也找不出那么多的武道高人来;大举潜入明行山作祟许久,最终一朝发难的那群高人,只可能是民间武道高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便越来越明显起来。一众僧人们搜查了明行境周边方圆十里,真是恨不得要将地皮都掀起来瞧一瞧那般认真,着实研究了散落遍地的箭矢和不远处发现的劲弓,并不曾从这些兵器上堪破来人的身份,便是这些武器没有任何标记,单瞧外表便没有丝毫的端倪。
然而没有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天人师听闻得手下回报之后,沉思片刻便是缓缓开口,道:“中原自改朝换代以来,一向重文轻武,对民间更是实行武禁,寻常没有匠人敢于打造刀兵。五石力道的劲弓,原不是常人所能持有;即便是中原军中,只怕也没有几人能够对敌使用。能藏有劲弓,豢养高手,而不被中原朝廷发现或是顾忌的,除却领奉皇命的三家正道门派之外,便只有占据一方的民间门派……”
闻听得天人师这般说法,站在一旁的摩柯迦叶也是忍不住插话,开口道:“照老师的说法,难不成是中原正道对我明行山下手?可他们正道自有武功传承,历代也都有高人辈出,好生修练自家的武功多好,又何必窥觊老母那常人无法解读的经书?”
天人师只听“经书”二字,脸上的神情便是着实黯淡了许多,良久无言,这才叹道:“人心不足,又有什么奇怪?当年桃源乡惨祸,不也是那些正道之人所为?你当他们要什么,不就是修罗神的武功么?人心不足,贪欲横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古往今来还少?”
摩柯迦叶闻言连连点头,也是他虽为天人师首徒,心思却比一般人单纯许多,大半辈子都忙着练武功去了,便对世上的你来我往,人心算计不甚明了,着实需要天人师从旁点拨,才能想通事情之间的联系和因果,便很有自知之明,不多发表意见,只坚持不懂就问,天人师对此也十分宽容。
大师兄虽然想不透,阿难陀却是很有主意。山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原本在山下讲法的他也是急忙赶回,这会儿听天人师这般说起,他也是带着些疑惑一时开口,道:“老师在上,弟子尚有一事不明。老母手书经卷之谜,弟子也是最近才刚刚晓得;老师虽曾透露消息给苏毗谦多的喇嘛,也不曾透露得十分详尽。便听闻当日那些歹人,是瞧准了藏有经卷的寺庙同时围攻,似乎是胸有成竹,更晓得那经卷所藏之处,便该是谁走漏了消息,是否会与东海那位有关?”
皱了皱眉头,天人师一言否定,道:“老母经卷失落,虚皇在东海也不得安生。若是他透漏消息给人,便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着实糊涂。我与他在万事万物上争执,可对这经卷的态度一致;他先前前来太元子到我面前,便是担心那经卷失落,原非作伪。唉……此番明行山吃了大亏,折损人手不算更遗失了经卷,或许是盛极而衰,明行山的气数从此走向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