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师被抢走经书的事情,渐渐地便也平息下来,明行山一切如故,就像是先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灵渊先前瞧着经书被抢走之后,天人师露出的那副惨淡模样,又想着虚皇对此事十分上心,便以为萧太后一定会来寻天人师的麻烦。然而整整一个月过去,萧太后那边却是没有什么动静,就连天人师也逐渐平复缓和过来,再不见颓唐模样,便也真叫他松了口气,为这老和尚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
又是一个指点武功的日子,灵渊按时来到了铜殿的门前,才听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音,便也不敢打搅,只退了两步在一旁站好,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瞧见阿难陀出来。阿难陀一见灵渊,便是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道:“你进去吧,老师正等着你。”
只瞧着阿难陀像是干了什么体力活计,累得连说话都有些颤抖的模样,灵渊心里便是涌起了一阵疑惑,暗道阿难陀自有些流言蜚语,天人师却是个得道的高僧,总不会是他们师徒还有什么猫腻,躲在这铜殿中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罢?
然而这念头只在灵渊脑海里一转,便被他掐灭再不曾升起,便是即使两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绝不会在这铜殿之中,明知灵渊要来,冒险勾当;始终这两位都是精明过人,颇有智慧的,自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怀着疑惑,灵渊小心推开铜殿大门,一时踏入就听得天人师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日功夫见长,今日踏足此间便已然没有动静。看样子你那阴阳维脉已然纯熟,连带着阴阳跷脉都有些体会,才能做到举重若轻,踩在紫铜上也寂静依然。”
诚如天人师所言,灵渊这段时间的确是突飞猛进,才是他得到天人师与虚皇的领悟相助,窥见了那《修罗宝典》的正途,练起功来事半功倍不说,周身真气运行也比先前流畅。这也不单是武功,原是天下万物一理,无论学什么东西,总有“开窍”的时候,才能找对方法,寻获正道,花一分功夫,得十分好处;相反,若是钻牛角尖,死扛到底,便要多吃些苦头,收获也要更少。
点点头,灵渊倒也十分谦虚,连忙道:“多亏大师费心指点,还助我锻练拳脚慑服修罗真气,我才能领悟武道真意,原是取巧。先前瞧阿难陀从此间出去,我还怕打搅了大师与他商议要事,这会儿听大师这般关心,我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天人师这会儿盘坐着,听灵渊这么说便也微微抬头,眯着眼瞧他一瞧,突然轻声笑道:“好一个滑头的小子,竟想来套老衲的话。你的武功与阿难陀毫无干系,也难为你能将他牵扯其中……”
这话要是虚皇说出来,都不能将灵渊如何;可从天人师口中说出,便真叫他后背隐隐冒汗。才是他与虚皇虽甚少独处,可多年交情的确十分深厚,便对虚皇更为信赖,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而天人师便有不同,才是两人前世冤孽,今生来偿,总不对路,又有提防。虽然经过夺经一事,灵渊已经不那么讨厌天人师;可真到对方说重话的时候,还是叫他心里一紧而暗暗小心起来。
人的一举一动,都受思绪指引;相反,思绪的变化,也会印证在躯体之上。像是紧张时候,大多数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紧身子,眼眸中的瞳孔也会收缩,皮肉紧绷就会引起汗毛倒竖,又会造成血脉收窄而血流加剧,同时便有薄薄的汗水覆盖躯体,便是瞒不过天人师这等武道高人的眼睛,只被他瞧得斟酌,自晓得灵渊心中所想。
轻叹一声,天人师也是缓缓站起,只瞧着灵渊微微拱背,无意识做出具有攻击性的动作,便道:“老衲与你相处这么久,还是得不到你的信任;才有这三言两语,便吓得你像惊弓之鸟一般。你也别怕,我说你滑头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自作多情,以为能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既然不喜欢,老衲不说就是。”
听天人师这么说,灵渊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起面前这位已然是个老人,论年纪做自己的爷爷也不过分,与自己相处许久,多少也会有些感情,才一时失了严肃,其实是放下身段,逗自己一逗,却被自己猛烈拒绝,自然要叫老人伤心,才叫他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