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开天辟地一般的时刻,所有人都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什么武功身份,官阶高低,此刻尽皆消弭,不复存在,便是存在于众人心里的,只有震骇,只有恐怖,只有畏惧,只有绝望,再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原本奉了姜映明的军令,正在拔营准备撤退的军士,这会儿无一例外地全部愣在了原地,颇有勇气的还能两股颤颤站住,心气稍弱的这会儿已经软倒,更有数十上百人直接两眼一翻,口中吐出黄绿苦胆,生生吓死,暴毙当场。
烟尘滚滚,砂石弥漫,即便远在十余里外,大营之中的众人也能感觉道飞沙走石的恐怖,便只觉眼耳口鼻一片土腥,心中脑中一片混乱,一个个瞠目结舌瞧着山头崩塌,隐约在沙土飞扬中瞧见某种物事,却是谁也瞧不真灼,只觉得心神为之所摄。
呆愣原地的姜映明和龙虎真人,这会儿的表现也不比寻常的军士高明几分,便是他俩平日里位高权重,淡定非常,原是对局势有所把握,能将他们难住的事情着实太少。现如今,天崩地裂,人力难及,别说是武道高人,就是大罗神仙在此,只怕也难得淡定,才叫他们自四十年前无生老母降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直击灵魂的恐怖与难解,这会儿也不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才是天灾面前,大侠和俗人都是一般无二的。
好半天,才听龙虎真人颤颤巍巍开口,吞了好几口唾沫说不出一句整话,勉强道:“那是……那是……什么……东西?我瞧着……不是人间之物!”
始终年纪更大,心态更稳,龙虎真人这一句话,才将姜映明从极度震惊中唤回了心神,便瞧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丹田,运起无上内功镇住心脉,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稍稍稳住,这才运目朝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中瞧去。
之间烟尘弥漫之中,先前那一座小山头已经**然无存;山石沙土滚落,露出一个上尖下圆,层层叠叠的物事,瞧着像是某种花苞,只是这花苞要比一座小山还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活物,仔细瞧倒像是生铁精钢铸成,乃是一朵铁铸莲花,从地脉中一时露出头来。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一朵生铁精钢铸造的莲花,只怕没有什么东西敢于傲立其上。到这会儿,烟尘逐渐散去,龙虎真人也能瞧得分明,便瞧他满脸惊骇,下巴张得马上就要脱臼,几乎要将满脸的皱纹扯平,才听他嗓子里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这就是……渡世法船?那大船,原本是一朵莲花?”
仿佛是为着回应龙虎真人的疑惑,就瞧那花苞紧闭的铁铸莲花一时缓缓旋转起来。隔着十几里地,众人都能感觉到那花苞旋转的威势恐怖,凭直觉就晓得举凡血肉之躯,这会儿站在花苞附近就是死路一条,决计尸骨无存。
缓缓旋转中,一片片生铁铸造的花瓣逐渐朝着四面八方打开,好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这会儿就在众人眼前绽放。那生铁花瓣每一片都有数里长宽,一展开便是劈天盖地地占据了周遭所有的地面,一片片花瓣展开放平的瞬间,姜映明和龙虎真人的心底都是一阵阵惊悸涌动,便晓得即便他俩武功绝顶,面对这铁铸莲花也是无计可施,这会儿再没有一丝勇气能够提得起来,所谓的高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瞧这铁铸莲花,姜映明就晓得自己先前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动静。才是这花苞尖角朝上,本身受到不知名的力量推动旋转,偌大沉重而又锋利无匹的生铁花瓣裹在一处,旋转起来便如金刚钻头一般破碎山石泥土,便是此物在低下行穿山越岭之事,造成了不啻于地龙翻身的动静而被大瓮收集;又因为力道集中于一处而不曾外泄,才叫众人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直到其破土出世。
铁铸莲花逐渐绽放,不多时,一朵生铁铸造的莲花就在众人眼前盛开。才瞧着最外层的花瓣落地后逐渐变小,似乎被某种机关吸引着收入了某处,看样子那花瓣也不是绽放就被舍弃的废物,而是能够循环使用而有着特殊用途的所在。当然,以那花瓣的大小和体积,每一瓣只怕都需要几百上千斤的生铁打造,所费原不是小数,只用一次就显得十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