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没见过我，大约也见过我家里其他的人。我娘家姓王，王紫韵是我的亲妹妹，我叫王紫萱。我还有个大姐，叫王凝霜，是故大唐太子、陇西郡王李建成的侧妃。”
李钲恍然大悟，连忙施礼道：“原来是王……”
可贺敦还是微微一笑，笑声有些僵硬，笑声停了，上前拉着他的手，语带哽咽，道：“孩子，我终于见着你了！来，快坐下！”
取出手帕擦了擦泪水，看着李钲坐下，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和舍妹紫韵都是陇西郡王、东宫太子建成的侍妾，我们的大姐凝霜是郡王的侧妃，是不是？”
李钲如梦初醒，道：“我只知道水夫人以前是父亲宫中的宫娥。并不知还有别的内情。令姊凝霜夫人的画作我曾在一个地方见过，以前我不知道凝霜夫人的身份，今天听可贺敦一说，我才知道。”
可贺敦拿了一个苹果，用一把银色的小刀慢慢将果皮削开，道：“我忽然听到明月神尼的徒弟来了突厥，做梦都想亲眼见一见你，所以才冒昧派人把你请来。看见你活得好好的，郡王他老人家后继有人，我也就放心了。以我大姐是郡王的侧妃，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李钲点了点头，跪下行礼，问道：“姑姑是什么时候进宫做的宫娥？”
可贺敦叫他起来，把苹果削好，双手递给他道：“我家祖上在北魏为官，为避南北朝的战乱举族迁居关西。后来隋朝乱了，到处都乱了，我们住了四五代的地方原是个世外桃源之地，也跟着乱了。我家那时已无人在朝中做官，家园被毁，被迫四处逃亡。那会儿我大姐十九岁，我十六岁，我的妹妹只有十四岁，一起逃命，不幸在乱军中和家人失散，心慌慌地跟着逃亡的人流四处奔走，最后逃到了霍邑，又累又饿又怕又饿，姐妹三个都晕倒在城门之外。”
过了半晌，王妃才接着说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姐妹三个落难霍邑，原想这回大概是死在异乡，不能活命了。谁知那天下起大雪，我们三个在死尸堆里相抱取暖，正好遇见了一位青年将军。”
她轻轻叹了口长气，道：“可怜！可怜！”
隔了片刻，才又接着说出了当年的事情，那位青年将军见一堆死尸中间居然还有三位奄奄一息的女子，便派人把我他们救了起来。
他问明情况说：‘也罢。既然你们都没了家，也没了父母兄弟，在这乱世，就算他给他们盘缠路费，只怕三个小脚女子走不出二十里地，就要被乱军所辱了。
这世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他是唐公的大儿子李建成，看他们三个长得还算不错，便让他们三人留下来侍候自己，别看他说话有些轻佻，但人却真的很好。
回太原的路上他对姐妹俩照顾得很周到，士兵们都在走路，三个被他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女子，却反而坐在暖和的车上，吃饭穿衣都有人照顾，他也从没把我们当作下等人来使唤。
后来晋阳不住了，他带兵攻进了长安，被册封为陇西郡王、东宫太子，三姐妹也就留在他的身边做了东宫的侍妾。
大姐凝霜才貌双全，很得他喜爱，荣宠还在太子妃之上；不过两年太子就把大姐正式纳为侧妃，两个妹妹的身份从此发生了变化，表面上还是郡王的侍妾。
因为大姐的缘故没人敢把他们当下人看待，在宫中的待遇也比一般的宫女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