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重重地把茶碗一放,沉声道:“火烧甘州指挥使衙门的人是你?”
李钲忙跪下道:“不是臣,是臣的外公。”
太宗大感意外地唔了一声:“外公?你哪来的外公?你好好说说明白!”
李钲道:“我那苦命的娘幼年和父亲失散,才进了晋阳宫中做了一名宫娥,外公那时激愤之下杀了吞没他们卖身钱的贪官而逃走江湖,从此和母亲失去联系。这次臣到甘州,无意中遇见了他老人家。”
“你说,甘州指挥使衙门和魔头同流合污?”太宗沉声问:“这件事可有证据?”
他的反应,却似乎大出了李钲的意料之外。
他原想这件事一旦告诉太宗,太宗必然龙颜震怒,说不定要立刻下旨给乔师望,令他严勘甘州指挥使衙门之过不可,但可没想到他脸上竟似古水之澜,丝毫未见波动。
他忽然明白了。
敢情晋王的一切所作所为都逃不过太宗的眼睛,所有一切,其实太宗都是知道的,以他的英明,他几乎不用预见就能想到近日江湖中发生的事大概一多半和晋王有关。但他的隐忍和对儿子女儿的溺爱又是出了名的,他不说出口来,多少还是给晋王留了几分面子。
“你知道就好。”太宗似乎从李钲的脸色变化看穿了他的心底,一针见血地对李钲说:“朕打算过完年之后,就敕封晋王为皇储摄政王,但同时朕也会彻底杜绝他和江湖的联系,他这阵子闹得实在不像话。至于你的外公,他能躲远一些就躲远一些,朕不会直究其过,但也要给甘州方面一个说法。”
他起身来到窗前,向漆黑的窗外眺望。
远方,黑云密布,雾锁重山。白色的飞雪在大风中飞卷狂舞,似有无数山精鬼怪隐没其中。
“至于晋王,那是朕的家事了。”太宗并未回头:“朕会再宣龙骑都尉,给他以警告。你们江湖中人的事以江湖中人的手段去解决,希望你给朕留个面子,不要闹得沸沸扬扬。”
李钲道:“请皇上示下,万一晋王暗中插手,臣当如何?”
“没有万一!和他的皇储之位比起来,是他的脑袋重要,还是他的位子重要,他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
太宗猛地回过头来,满脸怒色,李钲不禁后退一步:“臣明白了。时候不早,臣要告退了。”
“郭瘦熊伤势如何?”太宗忽然问道。
一声闷雷好似从天而降,狠狠打在李钲头顶!
一阵大风猛地吹过,精致的镂花长窗奋力摇摆,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一股暗无天际的惊涛骇浪正汹涌而来。
一股寒气从脚跟直冲上来,李钲心中一阵震颤,一股寒流似乎瞬间就蔓延到了他全身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寸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