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大臣未能对君主尽忠而后悔余生,死之前吩咐自己的家人让他们用黑布蒙上自己的脸下葬,意思是无颜见先主。
李钲熟读经史,自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忽觉一阵寒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点头道:“我尊重你的意思,但阿婴要不要来见你,我无法阻止。你们毕竟是夫妻,她要怎样,我无法左右。”
李青尧又呕了一口血,低声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能离开尽快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你武功虽然堪称一流,但想和晋王斗,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李钲猛然一惊,低声问道:“这里有什么秘密?”
李青尧道:“你去问米药师,问他一万斤五石散可以做什么用。其他的我就不能跟你说了……”
他一只手用力捏着李钲的手腕:“答应我,一定带阿婴走,别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京师。她太可怜,没了父母兄长姐姐,唯一可以依靠的我,又和她走到了决裂的地步……走,永,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来”字说完,他的手忽然轻轻一松,但见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鲜血染红的半张脸却又显得那么令人惊怖。
李钲不忍目睹李青尧的惨状,用剑从他的黑衣袍子上割下一块,对他说道:“你我虽为对手,但人死如灯灭,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愿你在天之灵保佑阿婴和她的孩子健康长大。”
然后把黑布盖在他脸上,对赶来的肃平阳和周大柱等人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他葬了吧。他生前虽然作恶甚多,但一死恩怨了,别让他的骸骨暴露在外。”
周大柱道:“是。”带着几个人把李青尧的尸体带去埋了。
众人都目击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钲细细品察李青尧最后的几句话,心里越想越奇怪。到底奇怪在哪,他却又说不出来,因为李青尧没告诉他答案就死了。
“哥哥,我们先去看看独孤婴吧。”姬玉笙对李钲轻轻地说。
“嗯。”李钲有些黯然地应了一声,和姬玉笙一起走到独孤婴的房间里来。
独孤婴背对着他们,静静地坐在桌边,听见脚步声响,也没回头。
“他死了?”独孤婴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
“是。”
“他去得快不快。”独孤婴又问。
“很好,他去得很快,没受多少痛苦。”李钲觉得这似乎很难说出口来,但他是从来不善于说谎的人,言辞也有限,除了和姬玉笙在一起说的话多,他很少对人说出长篇大论来。
治理天山门户,也向来说话不多。他似乎天生就是一派领袖,一举手一投足,隐然有威,话语不多,却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