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廿伸手敲他的脑袋,“你喜欢看他啊?那我让他来问你?”
少年被她吓结巴了,“不不不不……不用了……”
“那你好好回答我?”
“嗯。”
“你不是第一次去吧?”
腊八努力沉了口气,“我在那儿……蹲了好多天了。”
“好多天?”阿廿瞧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喜欢听墙根?”
腊八脸都红了,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茗夫人有问题,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听到点什么线索。”
阿廿神色一动,“为何觉得她有问题?”
“就……直觉。”
阿廿笑了,“欺负我没直觉是吧?”
“不是……我是因为,因为他……”腊八从袖子里伸出一小截指头,小心翼翼的朝夜悬阳比划了一下,又赶忙缩回去。“他之前闯进别云涧,看似大杀四方,其实几乎没伤到什么人,但他偏偏对茗夫人下了狠手,所以我才觉得,最近的事或许茗夫人有关。”
“你不是害怕他吗?”
“是怕的,但是……他对你好,所以他下狠手的人,应该就是欺负你的人。”
阿廿突然觉得腊八说的“直觉”还真不是白给的,饶有兴味的继续问下去:“还有吗?”
“还有,其庭师兄被杀之后,虽然圣主说是顾师叔做的,但依我所见,顾师叔一直欺软怕硬,落井下石,不像是那么有心计的人。若说他为了嫁祸你就杀了那么多人,我觉得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道理那么做,更何况,顾师叔和闻笛师姐也没什么交情……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你听了这么多天,都听到什么有用的了?”
“最近发生的事,大概都理清楚了,卫清茗指使闻笛来害你,圣主怕她辱了别云涧的名声,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阿廿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低估了这个闷声不响的少年,她心下一动,“腊八,你测过念境吗?”
腊八摇头,“还没,我才来没多久,还不是正式弟子呢……”
“那你有没有过那种很奇怪的经历,比如,不用看就知道身后有什么,或者能听到很远之外的人说话……就像做梦一样?”
腊八还是摇头。
悬阳听懂了阿廿的意思,直接劈手薅住腊八的领子,“去试试就知道了。”
夜悬阳对别云涧熟门熟路,阿廿一点也不担心他找不到观境石,“快去快回。”
“你不去看看?”
阿廿拒绝:“万一是白的,我多没面子啊。”
悬阳露出隐隐的笑意,“也好,我带他去,晚上凉了,你回去等吧。”
腊八已经在哆嗦了,“啊?去哪儿?我不去,小师姐救我……”
夜悬阳烦了,手上又加了点力,大有“再闹就掐死你”的趋势。
腊八立刻老实了,又成了个眼泪汪汪的猎物,转眼被拎走,消失在夜色里。
阿廿笑了笑,自己心不在焉的往回溜达,在院门口碰上了薄晓。
薄晓也是刚回来,衣服破了个口子,脸上还带着血痕。
阿廿吓了一跳,“你脸上怎么有血啊?受伤了吗?”
薄晓愣了一下。天已经黑了,她看不到阿廿,也懒得理,只慢慢的往屋里走。
阿廿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跑到薄阙屋子里翻出两瓶伤药,然后匆匆追到薄晓屋里去。
薄晓正打湿了手巾洗脸。她如今没人照顾,也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屋里没点灯,她安安静静摸索着,也把自己打理得还算妥帖。
阿廿借着月色,看到薄晓一张小脸白白净净,哪有什么血迹?
她举着药瓶僵在那里,有点尴尬,“你……没受伤啊?”
薄晓转身把破衣服换下来,总算回了一句:“今日去涧外帮人除妖兽,可能是血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阿廿干笑两声,“啊,哈哈……没受伤就好。”
薄晓一张脸冷得能冻死人,“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
阿廿转头往外走,又顿住脚步,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你,咱俩什么时候和好啊?”
薄晓收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我累了。”
阿廿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死缠烂打,“那你休息吧……”
她垂头丧气的出来,关好门,对着夜色发呆。
夜悬阳带着腊八落到门口。
那少年的神色不像之前那么慌张,但是人有点懵,呆头呆脑的愣神。
阿廿问夜悬阳:“他怎么了?”
夜悬阳道:“念境是白的,吓傻了。”
阿廿差点跳起来,“真是白哒!跟我一样……哎,那他为什么不通五感啊?”
“比你还是差一点,”悬阳瞟了腊八一眼,语气不像之前那么不耐烦,“这孩子的念境缺了一块。”
阿廿也懵了,“什么叫缺了一块?我只听说过念境丢了的,还没听说过缺一块儿的。”
悬阳道:“念境虽在五感之外,却可感应全身灵窍,他应该是某一窍还没通。常人哪怕有所缺欠,也看不出什么,但他和你一样,太干净了,所有的缺陷都暴露无遗。”
“你是说……他缺心眼?”
悬阳笑了,“我可没说。”
阿廿有点开心,“别云涧竟在几年内出了两个念境至纯的弟子,这是什么运气啊,我师父要是知道,怕是胡子都要乐掉了!”
悬阳顿了顿,“眼下还不知他是哪一窍未通,倘若某天这一窍通了,他念境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纯净,都不好说。”
“可是他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你都不知道我师父遇到我的时候,像捡了宝贝一样藏着,生怕我被人带坏了。”
“那你也要把他藏起来?”
阿廿摇头,“我又教不了他什么,要不你……”
悬阳给了她一个“你猜我会不会打死这兔崽子”的眼神。
阿廿瘪瘪嘴,没再往下说。
她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腊八,突然回头转向身后那间没点灯的屋子,喃喃道:“我好像知道该把他交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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