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涯伸手一指,不远处有三个人被黑罩蒙着头,五花大绑的。
“没审?”
张涯摇头。
“嗯,我审吧。”
他语气轻飘飘的,张涯却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在这儿审吗?”
然而张大阁主胡子盖住了嘴巴,他们家小尊使连个嘴型都没看到。
几个俘虏被押进屋,张涯有点慌了,全然忘了夜悬阳是个聋子,“小尊使……你小心点儿,我这家当都是精挑细选的,你别溅得到处都是……”
房门“砰”一声关上了,正把张涯挡在门外。
张大阁主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冷不防门又开了,夜悬阳露出半张脸,目光越过张涯,对鹿未识道:“你……可以去散散步。”
话毕,门又重新关上,他似乎完全没看见这位身高八尺五大三粗几乎把胡子扎到他脸上的张大阁主。
张涯回头看鹿未识,连胡子都带着幽怨,“走吧,在下陪鹿姑娘走走。”
阿廿:“没这个必要吧……”
她自是什么污秽残忍都见过的,审问犯人这样的事,她完全没必要躲出去。但此时的夜悬阳并不知道。
“也是……”张涯拉了个长音,把方才的幽怨慢慢散去,“看样子他还是没全好。”
阿廿摇摇头,“记忆还是乱的,耳朵也没好,脑子倒挺好用。”
“这也未尝是坏事,小尊使这些年过得累,人太累了,心就会硬,偶尔露出一点软处,那一处就会显得格外薄弱……”
这是阿廿第一次见张涯,生得武夫模样,说话却是这般细致,果然,平乘阁主不是白给的。
阿廿觉得有趣,对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叫,紧接着是鬼哭狼嚎。阿廿回头去看,那声音却戛然而止,好像突然被谁扼住了似的。
她挠挠耳朵,“要不我还是去散散步吧?”
她话音未落,房门已经重新开了,夜悬阳站在门口,平平静静的一张脸,身上没有一滴血,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屋里那三个人齐齐跪在地上,每人面前一沓纸,一个个笔杆抖得几乎重影,好像被谁催了命似的。
张涯心疼自己的屋子,小心翼翼跑进去看,夜悬阳就站在门口看阿廿,“没去散步?”
阿廿对他一笑,“我用不着。”
“如此甚好,”悬阳一双眼完完全全放在她脸上,“很会打架?”
“还行。”
“功夫如何?”
“仅次于你。”
悬阳一双眼垂到她手里的佩剑上,“所以这把剑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给我的,它本就是你的,对吗?”
阿廿没答话,但十分嘚瑟的把止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夜悬阳酸溜溜的看着她,“这么厉害的话,等一会儿他们交代完了,你去追查,怎么样?”
阿廿立刻来精神了,“好呀!那你得好好养伤!”
她说得有点儿快,悬阳眯起眼瞧她,“你说什么?”
阿廿往前走了一步,贴近他的脸,一字一字的说:“好好养伤!”
这距离实在有点近,悬阳从她的净澈的眼底看到了一个自己。晃神的功夫,那小姑娘又近了一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十八岁的小尊使看到她眼中的自己在发呆……
两人静静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屋里的张涯说话了。
他直接拿了一叠纸出来递给夜悬阳,“小尊使,都招完了。”
夜悬阳被他打断,有点不高兴,理都没理。阿廿伸手去接,低头飞速的翻阅,口中问道:“不会有人撒谎吧?”
张涯:“小尊使审的犯人,出气儿都不敢掺假。”
“那就劳烦阁主借我匹马。”
“你去?”
张涯一愣,又转头去瞧夜悬阳,大声嚷嚷道:“小尊使!鹿姑娘要去查线索!你不拦着啊?尊使!你听得见吗?”
夜悬阳站一旁当个摆设,一声不吭。
阿廿朝张涯一笑,“他让我去的。”
“啊……那我给你找匹快马……”
“多谢阁主啦!”
阿廿朝张涯一抱拳,然后偏头对夜悬阳笑了一下,悬阳动了动嘴角,也还以一个浅笑。
小姑娘拿上止戈剑,转身走了。
张涯瞧着她翻身上马,一股烟尘跑远,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夜悬阳,满脸写着:你就这么让她去?
夜悬阳:“你派两个人跟着她不就得了?”
“哦哦哦,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