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成玦-记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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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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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女孩唤作成爷爷的老头,就是师叔挂在下林观那副画中,须发皆白的老头——我的师祖,我和小夜起初拜师时,他曾来看过我们一回,也就是那次,我们特意去城里请了画师,为我们作了那副画……

就在我愣神这一会,小女孩忽地挣脱了我,朝着村尾跑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我就要追不上时,她突然停了,她已经出了火海,浑身上下被火烧得没有一块完好,万幸是没有过大的灼伤,她抱着地上一串尸体其中的一个——这些也许是被这姑娘先前拖出的死者遗体,她小声哭泣,"爹爹……爹爹……"

她哭得撕心裂肺,"爹爹没了,夫君也亡,生有何乐,死亦何哀啊!"

我叹气,从后背一个手刀打晕了她,想了一会,还是把她爹爹那具尸体也一并带上了

我来到洛城那个七拐八弯的小巷子,停驻在那扇门前,我从腰间掏出我珍视已久的那条小夜的红绳,一点点按照小夜教我的方法解开那一连串杂乱无章的绳结,我推开门,脚下一空,整个人不间断地下沉,我感到自己被某个柔软的东西包裹起来,又弹出,我摸索四周,只听见机关运作的声音时不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回**,我发现这里的机关很是高明,即使我的师父神算子再世也不一定布得出来,我稀里糊涂地出了洞,抬头忽见一群鸟儿疯了似的向我迎面扑来,我下意识抓起地上一把沙砾洒过去,折翅大半,却仍有不少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我捂住眼睛,却一点被啄到的感觉都没有,总算是敢睁开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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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孩打扮的白发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那身着黄白色长袍的少年问我,&quot;你是何人,来芸香山有何目的,又是从哪得知的这个密道?&quot;

我不说话,只把那条红绳伸过去

少年接过红绳,端详了一会,毕恭毕敬地把绳子呈给那个白发小孩,&quot;师父,是红薯师姐的遗物……&quot;

我见他们承认了与小夜的身份,这才开口,&quot;小夜说若是将来有难,可拿这绳到洛城密道前往西蜀芸香山求助她的第一个师父,故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quot;

那小孩挥挥手,&quot;讲吧……&quot;

&quot;我想请仙长收留一个人……&quot;

为了这孩子醒后,不要记恨小离而报复她,我从身上掏出了从前自沈亦非那里和小夜小离分赃的忘前尘,给她提前吞了下去

她似乎挣扎了一会,手脚抽搐不已,趴在床边吐了一大口胃汁,而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芸香山上那个小孩坐到床边,抚着她的头,同她说,&quot;今儿开始,你便是我的徒弟……就唤作……&quot;

&quot;小茄子吧……&quot;

四,咫尺天涯(小茄子自述)

小椰子已经去了好一会了,他每次遇到和他的听儿有关的事总是这样,那个叫听儿的姑娘是多幸福呀,有一个人时时刻刻牵挂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看待,尽管小椰子长得不是很好看,个子也不算高——也就比我高那么一丁点吧,那也无所谓,看我,这别人大婚的日子除了窝在这儿帮他看这罐汤水外,只能剥几颗喜糖打打牙祭,只是这喜糖黏黏的沾了满嘴,看来是受潮了,一点都不好吃,等会去前院里再抓一把好了,可惜刚才我翻遍了后厨,一个空的篮子都没有,不然我就能一把花生,一把蜜枣,全装进去,而不用一手一把还容易掉,话说那个椰子是真把我当他手下了,我心里颇为不忿,这时罐子咕噜咕噜冒起白烟了,我为不烫手裹了厚布,小心翼翼打开罐子盖儿,取了汤汁,自己尝了一小口,不算太烫,甜滋滋的还挺好喝,那小子要我给他看火,我喝他一点也不算过分吧!我从炉灶下捡了个破碗,草草洗了,倒了一小碗,一口饮尽,酸甜过后,却是随着时间消逝,缓慢涌上来的,刻骨铭心的苦

那个碗“哐”摔下,恍惚间什么东西支离破碎的冲进来,穿过无数无边无际的原野,头脑像是要炸开一样,我原是站着,而今一下跪到地上,四周的一切仿佛在撕扯着,努力地扯开一个大口子,遥远得好像隔世的记忆……

她曾经忘掉的,现在想起来的,好像都是那样无足轻重,他们一起坐在田间地头,铁叔的烟味还是照样难闻,她和林书撒娇,要他帮自己把课业写完,林语乖乖地专心地盯着林言,仿佛世上再没其它的事能入她双眼,而那个坏脾气的小混蛋一只脚搁在石头上,洋洋得意地不知说着什么,风吹开麦香,木神节快到了,去成爷爷家里要一壶烧酒罢,她沉沉地倚在林书身上,林书靠近了她耳边,“巧儿累了,就睡吧,等会我背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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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你会酿酒吗?”

林书大概是没有不会的东西的,他会写诗,会画画,会背书,会……对我好,林封他们说你一无是处,恰好我也是这般一无是处,我不嫌你,你不嫌我,所以我注定是要嫁你的,你没有十里红妆我也嫁你

他摇头,“巧儿想的话,我可以学……”

“好好……都依你……”

“无论我到哪,他都能看见我的……”

“你不许骗我!你也不许纳妾!也不许对我不好!不许为了别人冷落我!不许离我太远!不许随随便便救人!也不许杀人伤人惹是生非!以后……以后别人和你说话要小心点……还有……不准和林语卿卿我我!”

“嗯……都听娘子的……”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得去找他,我要问他,他当年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全是假的,他从前给我讲的是不是全在骗我,他会怎么说,他会说,对,都是假的,都在骗我,只有我这么个傻子任他欺骗,任他捉弄,我穿过攘攘熙熙的大堂,四处贴满的喜字和红色的喜烛都把我的眼晃花了,这都是他的喜宴,可新娘子却不是我,外面一派热热闹闹,他们都在笑啊,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就连端着盘子的侍女,那张脸都不像我一样,那样难看,我吸吸鼻子,可我还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那滴泪滴到雪地上,把周围的雪化开少许,缓缓又结成冰凌

回首时觉着一切都是那样荒唐,竟为了他一眼败去那许多光阴,荏苒易逝,众华阑尽,傲雪一枝,慢慢地终是虚无,风雨交加,向来是萧瑟,算尽天下,输了你我,廊下积满了一滩春水,倒映着天高云淡千奇百艳,人的一生是那样漫长,长到我们许下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还是一捧黄土阴阳两隔,他说过爱我一辈子,却连一个完完整整的二十年都给不了我

我终于到了喜房前,我知道他在里面,我要去推开门,冲进去,告诉他,你负了我,负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他信誓旦旦,言笑晏晏,然后呢,全都化成灰了,可我似乎并不能拿他怎样,我甚至舍不得他受一点伤,见不得他为此付出一丁点代价,我无法原谅他,可谁知道呢?

窗是开着的,我看见那个姑娘自己挑开盖头,林书果真在那,她娇声说,“郎君……”

郎君……郎君……他是我的郎君,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哪怕一世他也不能逃掉,可他现在娶了别的女人,抱着别的姑娘,他忘了我,他彻底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他们或许还会有孩子,或许不止一个,我的心好像碎成了五六七八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嘴里咸咸的,原来我哭了,泪水纵横,我哭死好了,我不想进去了,进去自讨苦吃,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可他不能这么骗我,原来在他心里我竟那般不堪吗?我觉得心口一阵抽疼,眼前逐渐模糊,这月光,这月光把人眼照得睁不开哪怕一点,我倒下去,后面磕到石地,意识涣散,我最后最后看了一眼,柚子的声音回**在我耳边,“小茄子!”,茄子?篱暗螀啼菊,园荒蚁上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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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甘心,可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惦念我一生一世,人不都是这样吗?一旦错过一次,便是永恒,我与他擦身而过的千万次,早已耗尽了我俩今生的缘分,上苍让他将我遗忘,渐渐远行,百花香,香淡淡,他不是忘前尘,可他还是忘了,我倒宁愿我也是永永远远忘了他,这样就不必曾经有过,不必心痛如刀割,那些前世今世来世的回忆,终于随我一起埋葬

这人间,到底是没什么我留恋的了……

天教我一生痴情,却不许你一世白头

奈何生生痴情种,奈何世世不白头

忘尽前尘,天下至毒

五,青丝白雪(林言自述)

我把这个秘密对他守了一辈子,以连我自己亦不清楚的原因

之前那数年拜齐岸所赐,我的记忆如同一片断层,忘了自己的家破人亡,忘了自己将要担起的这个家,父亲重病,兄长身残,家中唯一的壮丁竟离家数年久久不归,我这几年过得浑浑噩噩,无知无觉,但我并不怨齐岸,他确实做到了旧年我请他占卜的事,误打误撞把我带到了听儿身边,听儿和风师兄也是对我极好,齐岸虽有小打小闹,可待我亦不错,我在脑中转了百千回,竟连一个可以出气责怪的发泄口都没有

我忆起林中村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夜晚,娘亲挑了针线,就着昏昏暗暗的油灯缝制一双鞋面,白净白净的糙布,白得如腊年雪,九月霜,我靠过去,那时候我已经有娘亲那么高了,不再是一个小孩子,可我还是做着幼儿的举止,娘亲坐在高椅上,我就抱着娘亲的双膝,瞪大了眼瞧着那双鞋子,&quot;娘亲,娘亲,这是给我的吗?&quot;

&quot;不是呢……&quot;,娘亲轻轻柔柔地答我,她暖和的手按着我的脑袋,抚弄两下,眼里是无限的眷念和思量,&quot;是给小言的大哥的……&quot;

我忆起苍黄坊的那个下午,大哥叫犊儿去见他,小茄子在那里怀疑了半天是从哪露了破绽,还因此推脱了好几天,终于拖不下去时,她亲身给我看了一次傀儡术是如何施用的,原来通过那些针,施针的人和受针的人气息相连,即使相隔万里也能小茄子也能察觉犊儿的作为,小茄子一边控制一边嘻嘻哈哈地跟我说了好久里面发生的事,她道,&quot;我怎么觉着这盟主大人看上了阴阳生这个小侍女的样子哇!&quot;,她讲着讲着,笑声都把原本的话语给淹没得一点不剩

她还跟我说,去放跑骨朵儿时,她又和阴阳生换了过来,因为害怕被傀儡术勉强控制的阴阳生太过木讷,还是自己上手的好,其实我知道,她不过就是很喜欢那种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我在心里为她找的借口暗暗鄙夷

我说,&quot;那这次你怎么不自己去见家主呢?&quot;

&quot;哼!&quot;,我看见她很是轻视大哥的样子,&quot;那个闻人书啊,花心大萝卜一个,有了秋菊还来招惹犊儿,我呀,才不想去见他!&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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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忆起那是很早的时候,大概是我初初识得闻人息的那几年,我知道听儿心里的人是他后,过去的第二年元日,我随听儿和风师兄回到闻人府中,我从后厨偷了一小罐酒,到庭中借酒浇愁,闻人息却在这阵,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我那时醉得糊涂,忘了自己与他说过什么,总之最后我们俩竟一块喝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作怪,那家伙居然怎么喝都不醉,就我一个人在那里稀里糊涂,我还记得他搂着我的肩膀,道,&quot;这酒怎么跟白开水似的,以后啊,等我办了喜事,一定不要用这种酒……&quot;,我只记得他那时就笑得莫名凄凉,可我却一把推开他,我说,&quot;待你成婚,我祝你和她百年好合!&quot;

闻人息愣愣地看着我,不明所以,最后他哈哈大笑起来,&quot;若我真的成了婚,一定单独给你送一坛,我俩啊,一醉方休……&quot;

我跑出闻人府,我终于远离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漫天飘飞的红,从未有过一种色彩是这样喜庆,又是那样让人痛心,迷乱的双目是十里红妆,我拼命地奔出去,我看到,柚子背着小茄子,在房顶上飞踏,我急得往上面喊着,&quot;柚子!柚子!快放她下来!快放她下来!&quot;

我明白,不管是什么理由大哥变心另娶,总之巧儿还是像我们的手足兄弟一般,无论她因着何事同我一样失却了往昔的回忆,她都得留在我们这儿,她是林中村的人,至少这辈子,她是我们最珍惜的家人

柚子在我开始叫唤的那一刻便立时停了下来,他回身瞧了我一眼,面色从容,看不出喜怒哀乐,&quot;芸香山弟子死后尸首尽归芸香山,是本门规矩……&quot;

&quot;你这话是何意?&quot;,我朝他吼了这一句,而后不知怎的,又沉静下来,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在望着我,我突然瞥见,趴在他背上的小茄子,嘴角挂红,双目紧闭,她的全部都仿佛倚靠在柚子身上,乏力而疲倦,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柚子只是淡淡地,抬手把小茄子的头移到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林言看他眸子里,一丁点波动也无,&quot;本意而已……&quot;

听闻此话,我才恍然大悟,已经晚了,不管她先前是真死还是假死,如今的她,是彻彻底底地走了……

只愿人间无别离,但许你我共白首

六,九幽剑绝(闻人嗣自述)

孤雪不像我……可能还是有点像的吧?

林莫说,“眉眼有些许相像……”

其实他还有一点和我很像——我们都讨厌自己的父亲……

我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到十二岁前,母亲总抱着我睡,天凉时给我们换上厚的被褥,天热了铺好薄被单,她会做两份,一份送到隔壁屋,她灭掉蜡烛前总会给我捂好被子,摸摸我的脸,反复说同一句话,“像他,是我替他生的孩子,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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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也不想像他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大善人,救死援伤,扶危济困,一生没做过一件错事、恶事,我不知道那么多,那些都是我出生前或者我不在时的事,一个好人?一个对妻子忠贞不二、海誓山盟的人?我只知晓,在我懂事前,我一直以为所谓父亲,就是住在同一间院子的邻屋,许多人进进出出来看他,可他从来没看过我们的人!所谓母亲,就是哄我到大,逗我给我讲故事可她自己从来没有笑过的人!我晓得他们说的尽是傻话,可我……竟也乐意去信那些东西……

他们问我,“家主是否只在妻儿面前才不会那么不苟言笑呢?”

我点点头,告诉他们,我爹有多疼我娘,我娘亲自给他洗衣裳手生了冻疮,他给娘亲敷药,抱怨娘亲太辛劳了——我从五岁就记熟了各种抹烫伤割伤冻伤的药,我不得不记住,院子里一个仆人也没有,还有谁能来帮帮我娘?我还说,他那双穿旧了穿烂了也不舍得扔掉的鞋面就是我娘给他做的——天知道是谁做的,谁也不知道……那我宁愿它就是我娘一针一线缝的!

然而……他永远也只会不喜不怒地对娘亲说,“你不必这样的……”

九岁,我拜了叶叔叔为师,他也不笑,我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爹不笑,娘不笑,叶叔叔也不笑,为什么他们都不笑!

我只记得那么一回,叶叔叔喝得酩酊大醉,靠在阶前,好似街上的寻常醉鬼,了无生趣,宁求一死,不停地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爹爹不太理会府上的事,故而大小琐事都交由叶叔叔,叶叔叔也总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毫无纰漏,他在我眼里大概是那种严于律己,从不放纵的人,我走到他身边,他整个人歪在石板上,竟开始哭起来,“凭什么啊!”

巧儿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终于对我笑了的人……

那天爹就死了——而我哭了

巧儿走后,他把娘亲叫到他那间我们娘俩不许进去的书房,我在门口张望,谁想他的遗言那样短,像只有几句……

好在是对娘说的……

娘带了一封信出来,我知道娘最喜欢的是爹的字,我也得承认:他的字的确挺好……因为是娘喜欢的……

跪在灵前时,我问娘,“娘亲,爹说了什么?”

我永远不会忘记娘那时的神情……

“嗯,你爹他……他说……”,娘哭着,极尽凄凉,我再没从别的人脸上见过这样的卑微,“他说:‘秋菊,我让你等我这么久了,终于后悔了,自己心里是有你……有你的’……”,说着娘亲拿起信封,没有拆开看一眼,就……丢进了火盆

我呆了很长时间……

娘从来不会烧掉爹的墨宝……她会藏起来,藏得很深很久……

她不识字,我从学堂回来时,有一回想教娘亲写字,她把爹爹那些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旧纸叠成一叠,拿了最上头的一张按在心口,许久,至泪流满面,婉拒我,“我不想知道他写的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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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陪了我十七年

回忆却只约一盏茶……

这时我才想到那封被烧毁的书信,火盆里只剩下一小块残渣,只有一个字,那是:休……

“秋菊,我欠你的……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欠你的……”

娘死了……跟着那个死人去了……

她是多好的一个人……偏偏嫁给这种混蛋……

我也讨厌林莫

他总是跟在爹身边,爹会叮嘱他去路小心,吃肉卷时我和娘亲都没有,林莫却能得五个,我问学堂的塾师,“五有何深长意味?”

先生道,“地支十二,五为辰龙,有‘望子成龙’意……”

望子成龙?谁才是他的亲子!

孝期将结,巧儿应允了嫁我,对呀……原本她是要嫁我的,都怪林莫,都怪他……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我成亲,他在祠堂里,当着父亲牌位的面,和我大声嚷嚷,“少爷,你不能娶她!你可知她娘是你爹亲手杀死的!如果她知道了……”

我看见巧儿进来了

她也不笑了……

惠城断魂时,我方忆起,她的师傅是谁——是那位杀人不见血的毒经人

她是毒经人的嫡传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

我那天坐在随衣院里,数着那棵银杏,落尽了它的最后一叶——恰是第七十四叶

一双手换了我的茶盏,我只道是林莫,端起,轻泯,无色无味无香,亦酸亦苦亦甜

怪的是,历代相传,都道九幽刀剑不合,可每代剑主,总在他的刀主面前卸下一身提防,好似笃定他不会把自己怎样——最终往往自食其果

是孤雪……

是断魂……

我倒下去,看到他的脸,觉得林莫说得没错——眉眼有些许相像……

林莫?我好像并非有自己想的那样厌恶他……

“九幽剑……闻人嗣,这一切都是毁在你手里的!你活该!”,他很疯狂,那股子傻劲像他娘一样

没毁的……孩子,你一定是我儿子……

九幽飞出剑鞘,滴血——认主……

我合上眼,死比生要好的多,无怪乎……许多人都求那样一种解脱

他很惊诧,看来他娘没和他说起他的爹来呢……我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叫他,“我儿……”

……

窗外夕阳斜,梦邻晨雪斑

谁家儿郎不痴狂,哪户青冢不沐霜

“师傅说,娘亲生前与世无争,从不与人怄气”,闻人孤雪说着,举剑至颈,“母亲唯独最恨两件事,雪和九幽剑主……”

一时天地无声,只余红雨遍洒石地——淋淋……淋淋……

“我把天下的雪都送你做聘礼,你做我的妻子,好吗?”

九幽溅射一刃红斑,沿着剑身缓缓如昨日泪流

银杏树下,药巧儿搂住闻人嗣的脖子,靠进他怀中,“好哇!”

后浪此时绝,九(酒)幽留世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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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保十一年闻人庸择剑,慈慕三年,死于龚湘禾之手

慈慕十三年闻人风择剑,慈慕十八年,死于董素衣之手

……

“咔嚓!”,清脆声响……

……

慈慕二十年闻人龙择剑,慈慕三十八年,死于冬梅之手

慈慕四十一年闻人书择剑,文启二十三年,死于毒经人之手

……

你说一把剑能懂什么呢?

……

文启二十五年闻人嗣择剑,哀淮元年,死于闻人孤雪之手

哀淮元年闻人孤雪择剑,同年……死于自刎……

……

所以……它只能断了……

七,烟煴和合(糯米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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