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安妮娅自嘲一笑,拈起毛笔蘸上墨水,道:“比如我们北漠在仙魔战争时期,是深受魔族**的大本营,那个时候被魔化的勇士都会选择天葬,直到现在,有功勋的勇士战死,都还保留了这个习俗,却不是普通人有资格享受待遇的,连谈及都不行,不然一律视为对先民的不敬。所以我才说中州人浪漫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是天灯放在我们北漠,既是姬祖遗留的传统,一定是很威严肃穆的仪式,若非王室血统而不敢触碰。”
林孤生哈哈大笑:“那你们北漠也太封建了,毫无自由可言。”
安妮娅快速在纸上写下一串类似蚯蚓一样歪歪斜斜的字,应该是北漠文字,林孤生看不懂。
“毫无自由么?”安妮娅轻语。
林孤生语塞,实际上整个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世界本就是这样,将人和畜生分为三六九等,每个阶层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贱民流氓。无论何时的,枷锁是永远都有的。
安妮娅微微笑着,点燃纸张,那些文字在炽焰下焚烧,却又透露出些许韵味。
蜡烛点燃。
安妮娅小心翼翼地捧起天灯,不一会,天灯缓缓升空,带着她的心愿和万千繁星交织。
“你写了什么?”
安妮娅看了他一眼,道:“和平,我真诚的希望北漠和大凉能够永远和平下去,不要有无辜人因为战争受到牵连,不要有满腔热血的勇士因战争而牺牲,战争……是政客们挑起的,不应该和其他无辜人有瓜葛。”
对此,林孤生只能深表惋惜,安妮娅实在是单纯过了头,如果战争能够依靠简单的一桩联姻就妥善解决,那古往今来多少枯骨永葬青山得多寒心?当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一步,当资源严重倾斜,当神圣不可侵犯的底线被触碰,战争在所难免。而这种战争,对所有支持者都是光荣的!
“还是先吃饭吧,你是北漠人,我不知道你们的风俗,应该是和我想象中一样是那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人吧?不过到了大凉,这可不行。咱大凉讲究的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淑女,大口吃肉那是粗鄙,走,我带你尝尝大凉的糕点。”
安妮娅微笑着点头,很是小鸟依人。
林孤生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安妮娅之所以变成这样,倒像是和命运妥协一般,这可不行。既是婚姻,男女应该是公平的,是敞开心扉的,不应该被其他琐事羁绊,这样的感情毫无意义。于是,林孤生搂着安妮娅,怒道:“你和我认识的安妮娅不一样,你是怎么了啊,病怏怏的,我林孤生的女人不能是花瓶,我还是喜欢你英姿勃勃、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
安妮娅被林孤生粗暴的举动弄得手臂疼了,泛起红晕,她咬着红唇:“我……”
林孤生叹息,看来他不在的两天,安妮娅一个人一定是想通了什么,女人就不应该掺合进国家大事,政治和军事是男人们的事情。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既然要嫁给我,就得听我的。”
这一刻,林孤生只觉得畅快。安妮娅他话里的豪迈说的动容,眼眸绽放异样的光彩。
“好,我们吃东西去吧。”
林孤生欣然点头,挽着她的玉臂,穿过人海,来到一家名为“天下第一酥”的糕点店铺门口。
这儿人潮更加拥挤,门口排起了长龙。安妮娅踮起脚,鼻尖轻轻嗅着,赞叹“好香”,她长得高挑,也许是北漠异域女子皆是如此,惹的很多人偷瞄。许久,她美目一颦,轻语道:“好热闹啊。”
“那是,不然怎配得起‘天下第一酥’的牌坊?要是没点真东西,早就被人砸了场子。这家老店可是老作坊,哪怕是朝中大臣喜欢吃也得自己亲自来,因为凉了味儿就递减几分,口感不行。我有一次还亲自见到丞相大人来排队呢。”
安妮娅掩面一笑:“丞相大人都亲自来排队啊。”
“嘿嘿那是,你不知道丞相大人是个怪人。”林孤生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丞相大人名辛无忌,天授初年的进士,那可是响当当的人杰,说来也奇怪,他性格偏激,对朝中腐败零容忍,位居三品的时候就敢一纸谏书启奏皇上,检举当时的丞相贪污。我反正多次听闻,他几乎是把整个朝廷得罪了,亲自料理了不少人,但皇上不但不责罚他,还多次给他加官进爵,现在位居一品丞相。说是丞相,其实也清贫得很,辛大人为官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从没有半点不正之风,真是朝中一股清流啊。”
安妮娅若有所思,笑道:“如果是这样,皇上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啊。”
林孤生摇头:“你不懂,官场不是这样的,也许如果天下的官都和辛大人一样,皇上自然放心,但也不放心。帝王心术,这未尝是好事,自古贪腐问题就是一大毒瘤,是斩不尽,烧不完的。辛大人这般树敌,我怕他老了以后被人针对啊。”
安妮娅不懂,她是女人,哪里会懂政治的硝烟?
林孤生摸了摸她墨色的秀发,故意撇开这个话题,笑道:“我们说回‘天下第一酥’吧,这也大有来头,这家店都在天下城开了百年,生意还是这般火热。我小时候也吃过几次,据说酥糕是采用曲江的春茶研磨成粉,是以味醇、色清、香远,再用江南特产的葡萄榨汁,是以清甜、剔透、晶莹,最后配上青州的大豆,并州的桂花,以及其他州的香料,采用独家配方按比例调和,如此才担得起‘天下’二字,不管哪里的人,总能尝到故乡的感觉。”
安妮娅感慨:“啧,如此一份糕点,竟然融会天下食材,怪不得这般吸引客人。”
林孤生笑了笑,又道:“但这只是分号,还谈不上正宗,真正的老字号作坊应该是在江南。江南好啊,江山如画,桃花殷殷,自古是文人骚客最热衷的诗篇笔下,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那里的糕点。”
“好呀。”安妮娅笑得花枝招展。
却不料这时,“哐当”一声,林孤生和安妮娅背后传来巨大的爆破轰鸣,有客人四散逃窜,刚还一片祥和好不热闹的坊市忽然乱了起来,鸡飞蛋打。
林孤生眼神一冷,骤然回眸。
只见一青衣男人负手而立,目光冰寒。
他单手掐诀,另外一手心凝聚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风伯不动声色从惊慌逃窜的人群中挤出来,护住了林孤生和安妮娅。
“火系修仙者!”有好事者惊呼。
突如其来的战况波折不少商贩导致群众惊恐,等平息下来,人们又驻足原地官网。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劣根,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天塌下来也是热闹。往年,谁敢在天下城动武?剑客常见,但修仙者倒是稀奇。
男人面前,地上,几块四分五裂的牌坊碎片在大火中燃烧,隐约可见“楚门”二字。
楚门?
林孤生心头一跳。
“轰隆”
男人松开手诀,掌心的那团火焰猛然大放异彩,形容奔腾火龙,瞬间吞噬那家大楼,许多小厮逃窜出来,各个义愤填膺、灰头土脸,有一掌柜模样的老男人满脸愤懑,指着男人怒道:“阁下无故纵火烧我楚门是何意?”
青衫男人不语,只是手上快速变化,手诀复杂繁琐,火焰更加迅猛,把楚门的那对横幅“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烧的稀碎。
老掌柜满脸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怒目圆睁,一干小厮也是憋屈不已,要不是忌惮眼前的男人一手出神入化的火系仙咒,早就冲上去跟他拼命了。
“无故?哼,当真是店大欺客,我师妹用了楚门的药,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病情逐渐恶化,你且怎么说?现在某只是烧了楚门的招牌,要是今天不给个一二说法,你们一个别想走,某自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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