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姬畔懵了,辛无忌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本来他听说皇帝遇刺,这几天都是战战兢兢的,幸好传来的消息是刺客仓皇而逃皇帝并无大碍,又盘算着什么时机入宫比较好,这段时间皇上肯定心烦,结果当天刑部尚书就登门拜访,这一来二去他总是明白了始末。大意就是皇帝查办清楚了,幕后黑手就是四王爷,现以认罪,为平息丞相怒火,皇上特意邀请辛无忌作为监斩官。
“我冤枉,我不服,我有话说,我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你不能斩我……”如死狗一样邋遢的四王爷仰天悲愤。
刑部尚书孟群哈哈大笑:“四王爷,每一个犯人行刑前都会大喊自己是无辜的,您啊就省了这点功夫吧,这个案子是皇上亲自查办的,绝无差错。”
“我不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审理本王,让我面见皇上,我不服!”姬畔满心悲愤。
孟群不理会他,转身向辛无忌作揖,赔笑道:“丞相大人,皇上从您回天下城那一天就知道您在皖州受委屈了,特意命我刑部亲自查办案子,现在四王爷也认罪画押,您就息怒吧。”
辛无忌仔细凝视着他,后者心虚,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头,故作轻松。
“我是大凉皇室,你个乡野粗人,没资格斩我,叫皇上来,我不服……”
可不管四王爷如何嚎叫,也没人管他,他的嗓子都喊哑了,哭哭啼啼,自知无望,又开始咒骂起来。
“昏君,昏君啊!老子为你鞍前马后,你就这么待我,昏君啊……”
“当年你杀了我母妃,杀了我哥哥,现在又要杀我,昏君。”
“姬洹,你个小人,你丧尽天良,你目无伦理道德,大凉这江山迟早败在你手上。”
“狗昏君,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我要看客你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昏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酉时三刻。
刑部尚书看了一下时辰,舔着脸笑道:“丞相,时辰已到,该行刑了。”
辛无忌皱眉,皱纹很深,似乎很不情愿,他已经大致猜测到这是皇帝陛下一手借刀杀人的伎俩,其一是稳住丞相和百官的关系,维持平衡;其二是借机杀掉对皇帝不顺从的四王爷,以绝后患。
“行刑吧。”
辛无忌将监斩牌扔下。
刑部尚书接过监斩牌,一下子变了脸色,高举令牌:“送四王爷上路。”
两个刑场上的刽子手不由分说将四王爷提起来,拎到法场之上,有大汉给四王爷灌酒,可怜此刻的姬畔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浑身弥漫一股恶臭,浑浑噩噩,哆哆嗦嗦。刽子手有些厌恶,心想这往日里为虎作伥嚣张跋扈的四王爷也不过如此,是个软蛋,没半点男子汉的魄力,但还是好言好语地给四王爷灌酒,安慰道:“王爷,喝了这碗断头九,黄泉路上大胆走。”
姬畔神色慌张,连碗口都没力气端了。
走了个形式,刽子手将姬畔押在断头台上。
这时,菜市口已经围满了人,声势浩大,有胆小的妇孺已经不敢看了。
“唉,别看活着的时候多么逍遥,死了都一样,碗口大块疤。”
“你说这四王爷好端端的王爷不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想要银子,随便吱一声,这不是大把大把入账嘛。”
“嘿,你懂个球,谁会嫌自己钱多,再说你以为四王爷真是因为贪污被斩的吗?”
“那是?”
“哈哈,勾结皖州的官吏,那可是结党营私,说不定四王爷是组建势力想谋反。”
那人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听着街道上的百姓谩骂,四王爷心如死灰,感慨自己生前没什么作恶,死了还要被人诋毁。谋反……呵呵,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只能说自己那个歹毒的哥哥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领命,狞笑一声,然后举起装满酒水的碗喝了大一口,再喷在烧红的大刀上:“王爷,走好。”
“不——”
姬畔大叫一声,可惜大刀落下,他那睁大不甘的头颅“咕噜噜”滚在地上,血溅了刽子手一脸。
“唉,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怜了我四皇叔,平时也算是宫里为数不多愿意和我说话的人,现在看他怕是他另有所图。”姬子熙叹气。
林孤生耸了耸肩,心想可没那么简单,你四皇叔死的冤枉。
伴君如伴虎啊。
天授一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天下城四座城门外都贴着告示,乃是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继位以来,四海之内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皇后与朕皆喜之。为保帝国江山永固、社稷千秋,今朕设下御前比武大会,选贤举能,于本月十八日举行。凡登临榜首者,赐大凉震国神剑,封大将军。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许多百姓围观,有人惊疑:“我听说只有世袭罔替的侯爵世家才能有资格参加吧,那贴出告示还有何意义?”
有人不屑:“嘿嘿,咱们普通老百姓看个热闹就行了,难道你以为让你参加了你就能拔得头筹,封大将军?”
却不想,告示旁有一禁军台,一御史大人端坐,闻言懒洋洋道:“吾皇圣明,有想籍此报效朝廷的有志之士都能有资格揭榜参赛,不过揭榜之前,本官倒是得提前检阅实力。”
有路人来了兴趣,赶忙询问道:“如何个检阅法?”
御史大人似笑非笑,指着身后如铜墙铁壁的三十禁军,笑道:“看到了吗,只要你能单枪匹马赢得了本官身后的三十禁军勇士,就有资格揭榜。”
那人顿时讪讪一笑,唯唯诺诺退下。
开玩笑,禁军都是以一敌十的猛人,每一个都堪比猛虎棕熊,普通人十个都别想近身。
御史大人乐呵呵道:“大统领有令,凡有资格揭榜者,就算在御前比武没有建功,到时候也会封官,位居七品,以后就不再是庶民了。”
这下,原本不感兴趣准备离开的人都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闪开。”
然,此时林孤生、安妮娅和风伯策马而来,城门口堵着的人纷纷让路。
出了天下城,三人三马急速向岐山方向赶去。
……
户部尚书府。
公孙迟坐在大堂,一脸惬意,舒舒服服地品尝着从南方运来的贡品,查阅着几封检举信,正是皖州一事,幸好被他截胡了,要是落入辛无忌那里,原本已经揭过翻篇的事又要闹得满城风雨。
“父亲。”
公孙迟的长子,公孙浩走来,面色古怪道:“父亲,该怎么办?现在那些乱民闹得凶,要是处理不好,纸包不住火,怕是……”
“浩儿啊,你去皖州当一个县令,你娘亲还说你屈才了,我看你连县令都不配,日后如何挑起我公孙家的大业啊?”公孙迟斜视他一眼,冷哼道。
公孙浩闷闷不乐。
“自古以来嘛,平民暴动,无非是想要个结果,想要个说法,你何不顺势而为,百姓想要什么结果,就给他们什么结果嘛,想要什么说法,就给他们什么说法嘛,等老百姓安稳了,万岁爷那边爷就安稳了。到时候县城还不是你一手遮天?该抄家的抄家,该关押的关押,该问斩的问斩,到时候老百姓不就从骨子里畏惧你了吗?以后谁还敢检举你?”
公孙浩眯着眼,作揖道:“谢父亲提点。”
“浩儿啊,京城里有爹给你兜着,别畏手畏脚的,放手去干。老百姓嘛,是随大流的,把主犯安顿好了,其他人就算还有怨言,也没那么多事了。”
“是。”
岐山。
往日如钢铁长城的铁军以及匿迹,很安静,很阴森。
丛林里有猿猴长啸,有飞鸟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