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众人惊愕中,一披着兽皮袄子、戴着斗笠的蒙面剑客从一望无际的雪域走来,怀里抱着一青一白两柄古拙宝剑。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来,不紧不慢,低着头,看不见脸色,亦看不清眼眸。
而那深不可测的巨大沟壑,从风伯脚下一路延申到剑客身前。
林孤生瞪大了眼睛,安妮娅也不可思议的捂着脸,而那些萨满狼骑一个个鸦雀无声,遍体生寒,战马焦躁的嘶鸣,有点不受控制,很紧张。
这区区一道剑气,就造成了这般恐怖的景象,要是剑客出手还得了?
近了。
剑客走到跟前,一众骑兵赶忙让路。
这时,林孤生才注意到剑客斗笠下潦草杂乱的发丝,居然是银白色的,由此观之这剑客年岁已高,也是,有如此雄厚的内息怎么看也不像是年轻人。
“剑……剑魔……”
巴达尔爬起来第一时间露出惧容,惊慌失措道。
剑魔?
林孤生疑惑,只听说过剑神江一,剑魔又是谁?怎么好像大凉没听过此人的传说?
“唔——”
剑客瞥了一眼大口吐血的风伯,低吟了一声,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也很沙哑。他摇头,只是抬头一瞬间,那双浑浊的眸子看了上千骑兵一眼,那些战马就抑制不住的发抖,调转方向被惊动逃窜,剩下一个巴达尔更是屁滚尿流,狼狈逃走了。
林孤生和安妮娅面面相觑。
下一刻,林孤生感受到一道无形的力量在他身上游走,是剑魔的真气,许久,他黯然摇头:“此番重回北漠,只为两件事,一是见故人,一是寻一孩子,只可惜,你们都不是。你的天资倒是万中无一,可惜不是我要找到人。”
剑魔说完,有些失望,自顾自消散在茫茫大漠。
许久,还沉浸在剑魔话里含义的林孤生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搀扶风伯,风伯大口吐血,很狼狈,用那枯糙的大手轻轻抚摸林孤生的额头,艰难笑道:“公子……咳咳,公子,老奴怕是不行了。”
林孤生心疼,赶忙抓住他的手:“胡说,风伯,你不要说话了,我背着您。”
风伯摇头,认认真真看向他,苦笑道:“公子,您听老奴说。老奴的身体老奴知道,老奴不行了,别哭,公子,您别哭……”
“风伯……”
林孤生慌了神,赶忙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风伯,我不许你死。”
“咳咳,公子,老奴老了,已经很老了,也活够了,老奴……这辈子唯一担心不下的就是公子您,您心善,这不好……得改。”
“我知道,风伯,你别说话了。”
“不。”风伯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擦拭着林孤生眼底的泪花,笑道:“公子,您不是一直想学武吗?老奴等这一天很久了,您听好,老奴待会将这一身修为移花接木给你,也好给你奠定武道根基。”
“不,风伯,我不学武了,我不要你死啊。”林孤生眼泪簌簌留下。
安妮娅早已哭成泪人,那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就把风伯当作家人。
风伯艰难地坐起来,不由分说点了林孤生的穴道,然后咳血,从怀里摸出一份卷轴,道:“这是林氏秘籍《百里战卷》,您收好,日后务必要细心研读。公子,老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老奴走后,江湖路远,您多珍重。”
说完,他闭目存思,开始施展禁术“移花接木”,将一身修为传给林孤生。
林孤生早已泪如泉涌。
随着禁术的施展,一道道精纯的真气游走林孤生的奇经八脉,开拓丹田,林孤生也渐渐陷入了昏迷,浑身如同徜徉在花海一样舒心安宁,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只是感到丹田有一朵金色莲花盛开。
半个时辰后。
“轰隆”
风伯内息干涸,生机溃散,消瘦的如同干尸一样,重重倒地。
“风伯——”安妮娅痛哭,才发现没有气息的风伯脸上还流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林孤生还在昏迷,只是皮肤上有一层黏稠的类似黑膏药的恶心物质,安妮娅猜测应该是筑基后“伐骨洗髓”身体里的杂质,意味着林孤生已经正式筑就武道根基,奠定了武途。
追兵虽然被剑魔唬走,但随时要回来的征兆,安妮娅咬了咬牙,将风伯就地掩埋,然后拜了三拜,背着林孤生就朝西方而去。至于那两头卷云驹,也一同被剑魔吓走。
……
北漠,巴图王旗,王宫。
北漠王,勃尔只斤·波赛尔,他端坐大帐,怒火中烧,因为眼前一婀娜身段戴着面纱的紫衣女人甩给他一张兽皮,乃是作战诏书。女人就是萨满教的大祭司,是自诩人世间能直接面见萨满真神的大巫,希娅。
“大王,签署作战诏书吧。”希娅含笑道。
波塞尔眼眸燃烧汹汹怒火,签署这份契约,意味着自己要将军权拱手相让给萨满教,尽管,自己的军权已经名存实亡,那么下一步这些萨满教徒是不是要联名逼迫自己退位?
希娅见状,仍然一脸媚笑:“大王,冀州军肆意妄为,屡次截获我大漠的物资,而今又袭击公主殿下的车队,真是该死。如今对南凉宣战已经是民心所向,也是我大漠摆脱南凉统治的大好机会。若是大王不同意,那小女子只好采取特殊情况了。”
北漠王皱眉:“你想干什么?”
希娅脸色一冷:“大王,南凉有句古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女子不希望大王不识好歹。”
话毕,大帐中数位武将抽出弯刀,寒光恍眼。
北漠王心一紧。
……
冀州,邯郸府。
冀州牧张迁今日亲自出城百里,只为迎接林破军的到来。
军师捋着胡子笑道:“主公,林破军要来了,您是怎么想的?”
坐在立车内闭目养神的张迁闻言淡然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既然皇上给我这个机会,也好让他放宽心,林破军要是敢来,定让他有死无生。”
军师忽然一顿,压低声音道:“主公,可是咱们冀州军兵败,虽说落到朝堂上是那林破军指挥不当,可北漠蛮夷要是顺势而下,馋食我冀州山河该怎么办?”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要是冀州军兵败,虽不至于伤筋动骨,罪过也全是林破军指挥不当的责任,但是,北漠要是大举入侵,吃亏的可就是他们。
张迁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军师多虑了。你可能不了解皇上,他老人家可比我凶残,冀州沦陷,下一步就该蛮子剑指中州了,皇帝陛下的龙椅能坐的安稳?不出意外,当林破军被弹劾的那一刻,也是皇上出手的时候,咱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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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谈话间。
不远处出现百骑队伍,最为醒目的就是那具巨大棺椁。
张迁眺望一眼,嘴上扬起一个弧度:“林破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征北大元帅到。”
张迁立即下马,和一干亲卫主动迎了上去,恭恭敬敬作揖:“冀州刺史张迁拜见大元帅。”
面对一干人虚与委蛇的谄媚,林破军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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