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退兵,一日屠万人?
别说希娅忍俊不禁,就连李山本人宣读圣旨的时候都感到不可思议,其余巫师和将军更是笑得人仰后翻,肆无忌惮。
“送信的,你家皇帝老儿不会是没睡醒吧?大白天的怎么故意讲笑话?”黑脸将军大笑。
“说不定是我等铁骑南下,马上将兵临中州,那皇帝老儿连夜从**吓醒,把自己都吓糊涂了。”
“……”
众人或嘲讽或讥笑,满不在乎。
李山被百般羞辱,面色铁青,但还是压住怒火,冷冷道:“圣旨已带到,怎么选择是你们的事。”
希娅挥手,大殿瞬间安静,她托着下巴轻笑道:“大凉皇帝如此自负,妾身倒是奇怪他哪里来的依仗?”
李山哼了一声:“下官不知。”
希娅心中猜测,面上笑道:“莫非大凉皇宫近些年又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能堪比当年的剑神?”
提起剑神,那些原本眼神轻佻、嘴角不屑的将军纷纷眯起眼。
剑神之名,如雷贯耳,那是一个杀伐兵器,当年一剑之威灭敌大荒三千勇士,以一己之力扭转战争局势。只是可惜,剑神老了。
李山耸了耸肩,淡淡道:“下官不知。”
希娅灵动的眸子仔细凝视着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作罢,嘴角浮起一个小酒窝,浅笑道:“杀猪宰羊,给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路途劳累,先去休息吧。”
李山摇了摇头,作揖感谢:“不必,下官还要即刻回邯郸赴命。”
几个将军不动声色握住腰间佩刀。
许久。
希娅转头:“嗯,那行,请大人转告大凉皇帝,妾身会考虑考虑的。”
……
长城北,北漠境内,风雪客栈。
黑阎罗靠在柜台打盹,盘算了一下时辰,像往常一样给角落独处的永无觞送酒,刚一抬头,他惊异地发现属于永无觞的专属座位空****,人呢?他留意永无觞十几天了,从来就是一个人独处,没和任何人有交流。黑阎罗赶忙起身走过去,座位很冷,看来已经离开很久了,座位上留着一枚金锭。
“唉。”
黑阎罗长叹一口气,哑然失笑。
忽然这时,彻骨的寒风从大门刮进来,有烤火的暴躁汉子勃然大怒,刚想骂人,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神秘剑客。
蓑衣、斗笠、蒙面、怀中抱着双剑。
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在昏暗的客栈内打量,仔细凝视每一个人,那汉子目光一紧,顿时悻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黑阎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是……”
他的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踏上北漠草原,就被这里壮丽的美景吸引,但在这苍茫草原下,却藏着恐怖,那是魔物……那年还不流行萨满教,草原上的夜晚总是游**着许多饥肠辘辘的魔物,大凉人喜欢称作妖兽,都是凶残至极。之所以这几年逐渐少了,甚至销声匿迹,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萨满教崛起,那些巫师需要猎杀魔物,获取魔物的残魂给予教徒;其二就是出现了一个人,专程猎杀魔物,草原人称他为剑魔。那年自己和一伙驴友在迷失方向,遇到了魔物,眼睁睁看着驴友们倒下,却是忽然一道青白相间的剑光,轻松斩下了那魔物的脑袋。后来很多年,他才听到草原上传闻有一剑客,猎杀大小魔物无数,使一手双剑之术……
“剑……剑魔前辈?”黑阎罗瞪大了眼睛。
剑知秋瞥了他一眼,沙哑道:“这几天,可曾有一年轻人路过这?”
黑阎罗赶忙惶恐道:“什么样的年轻人?”
风雪客栈位于草原南,是数个部落的交界处,每天人来人往,他哪里记得住来了什么年轻人?
剑知秋沉默许久,似乎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样的,只能含糊其辞道:“一个……很不一般的年轻人。”
不一般……
黑阎罗目光如炬,一下子想起了永无觞!
……
风雪客栈以北一百里。
草原的冬天犹是如此,极目望去,白雪覆盖戈壁,天地连成一条线,永无觞独自前行,那一串孤单的脚印,如细碎的银华。
他孤寒的脸微微上扬,看向天空。
时间差不多了。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那古拙的剑柄,镌刻着繁琐的花纹,很有历史的沧桑感。
若是有大见识的人看到,肯定会震撼,这不是……大凉镇国之器,当年人类第一英雄姬无涯的佩剑吗?
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惊蛰。
据说,铸造此剑的大师一共锻造了两把,赠予了两位英雄,另一把剑的拥有者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姓名,仿佛是被刻意隐去。那剑名曰“冬至”,只是可惜四百多年过去了,冬至仿佛和它的主人一样在青史上彻底销声匿迹。
长夜,风雪下,永无觞抵达了本次任务的第一个部落。
没错,他接到的任务是一天屠杀一个部落,不论老少,不管妇孺,一个活口都不留。
近了。
视野内出现了许多帐篷,有身披兽皮袄子的男人顶着寒风,在卖力地加固栅栏,莽苍草原的夜晚可是有狼群的,那些草原狼饿极了往往会趁夜袭击牧民的羊群,这些羊羔可是来年的希望,虽说这鬼天气,可不能保证全部的羊羔都能活到春天。
那汉子忽然看到寒风中的消瘦身影,手一顿,赶忙跳出栅栏,嘴里叽里呱啦地喊道:“喂,兄弟,你是哪个部落的?(北漠语,下同)”
永无觞沉默。
且不说他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屑回答。
算了一下时辰,现在距离任务执行时间丑时还有半个时辰。
那汉子见永无觞没回复,有些着急,这冰天雪地的,这人如此消瘦,还得了?说不定要么被冻僵成冰棍,要么喂了狼群,咬了咬牙,汉子主动朝永无觞走去,道:“兄弟,哪个部落的?先进来,这鬼天气,是要命的。”
此刻,暴雪纷飞,汉子搓着手嘟囔道。
等近了,汉子一楞,看脸庞不是草原人啊,倒像是中州人,只是那眼眸是碧蓝色的,奇怪,真是奇怪,难不成是雪国人?热情好心的汉子也没想那么多,赶忙推搡着永无觞进栅栏,往帐篷方向走去:“老弟,你是雪国人吧,怎么来这个鬼地方了,幸好是遇到了我,不然今晚你就恼火咯。这草原的冬天啊雪花就像刀子……”
进了帐篷。
算是有了火源的温度。
帐篷内有两铺床,说是床不如说是两张兽皮和袄子,有三个十来岁的孩子挤在一起,好奇地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火堆旁,有个北漠女人在缝缝补补,用兽皮做袄子。
“婆娘,烧水,给这老弟烫烫脚,估计是冻僵了。”汉子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去拿烙饼和羊奶给永无觞。
永无觞眼眸一动。
“拿着吧,害……谁还没个难处?”汉子脸庞粗糙,但是笑得很豪爽。
永无觞抿了抿嘴,还是没伸手。
那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汉子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赶紧睡觉,几人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只是偶尔还偷偷眯着呀看永无觞,很好奇这个陌生人。
那女人看到永无觞腰间的宝剑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拉着汉子低声问道:“他是谁啊?你怎么大晚上拉一个陌生人回家?”
汉子摆摆手,让她宽心:“没事,他应该是雪国人,这冰天雪地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冻死在外面喂狼吗?”
女人这才点了点头,心想丈夫没什么缺点,就是太豪爽了,不过这也是草原汉子的特点,没什么心眼。往往这个优点却被龌龊的大凉人耻笑,认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憨是傻。
汉子回到大帐后,见永无觞靠在火炉旁闭上眼假寐,还以为是他睡着了,这会近距离打量,才觉得吃惊,心想此人别看身材不似草原汉子那般魁梧健硕,甚至消瘦过了头,却没有半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反而如蓄势待发的孤狼,狩猎在暗中,此人绝对是人中龙凤,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漂泊到此。
看到永无觞面前的烙饼和羊奶没动过,汉子笑了笑,道:“是不是吃不惯?也是,雪国物资丰饶,不似草原这般贫瘠,天晚了,肉在冰窖,老弟凑合凑合。”
他说完,还拿起其中一个烙饼吃了起来。
永无觞蓝眸闪烁,声音非常沙哑和疲惫:“不饿。”
这话,汉子听不懂,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便给他带来了袄子和棉被,给他打了地铺。
子时一过。
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