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依在一旁笑,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只是一眼,便发觉了林孤生的右肩似乎受了伤,“夫君,你……”
“嘘。”林孤生冲她比划了一个手势,摇摇头,这点小伤,还不算伤筋动骨,尽管吴宝俊极为仇恨他,但仓促之间的突袭,见林孤生没有反抗,甚至丢下了兵器,他也收了力道,也没用真气,以至于都是皮外伤,不足道也。
林孤生抱着碗碗,想起了当初在益州锦城遭遇危机,因杀了黄峰,躲避追杀,最后又闯入了姜子期的道场,还惹上了左怀玉的惦记,幸得姜子期所救,方才化险为夷。这一年的颠沛,他深知一个道理,“相遇便是缘分”“命运偶然的交集,也许就是神明的指引。”再加上,他也是在不愿意看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颠沛,从小缺乏爱的关怀。
周子依上前,接过碗碗,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温柔道:“碗碗,以后,我当你的娘亲,好吗?”
“啊?”
碗碗睁大眼,有些犹豫,“可是,姨,我的娘亲呢?”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林孤生这般确定的口吻说道。
碗碗稚嫩的朱唇一咬,眼含疑虑:“很远的地方?”
“是啊。”
……
从院子出来,徐伯善解人意地准备好了崭新的香汤,以及衣物。
浸泡在药浴里,有各种天材地宝熬炼的香汤冲刷身体,活络细胞,极大温养了伤势,更何况有金蚕蛊疗伤,可谓是事半功倍。这一年多的游历以来,林孤生的体魄不同往日,完全跟上了同龄人的习武进度,因为机缘的关系,甚至可以说遥遥领先。
年关在捷。
早点把事情全部处理完毕,迎接新的一年,也迎接崭新的江城。
傍晚。
林孤生才穿戴整齐,前往会客大殿。
陈泽芸一早就献上大礼,在这里等候,但是等了整整一天,愣是无人来接待,她的弟弟陈泽康几次三番想翻脸走人,但都被这个说一不二的姐姐拦下。如此又等了几个时辰,期间也无人送来膳食,也无人来说林孤生何时会来,陈泽芸只能耐着性子等候。眼下天都要黑了,陈泽康饥肠辘辘,恨不得立马撕破脸,阴阳怪气道:“大姐,他落雁山庄如今得了权,早就不把咱陈氏放在眼里了,我们无非是自取其辱,哼,依我看,打不赢说不得,不如回去主动放弃了祖业,拿着明面上的现金现银,趁早跑路吧,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陈泽芸拖着腮,笑而不语。
眼见自己自欺欺人的吐槽没被反驳,陈泽康无异于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江城就变了天,改姓了周?
谁能想到连吴玄陵和楚王项珂都倒了?这可真是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原先他们这些世家自恃身份,心想当初连吴玄陵和项珂掌权的时候,都对他们礼让三分,他们世家掌握经济财权,控制民生,你要想安稳在江城掌权,还不是得看他们的脸色?有钱一起赚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惜,周氏就是世家出身,能掌控政治和军事,亦能独揽经济财权。
突然。
陈泽芸站了起来,她那弟弟不明所以,打了个哈欠,嚷嚷了一句:“大姐,咱们要走了吗?”
“二位,天色已晚,不妨留下吃个便饭再走。”
林孤生大踏步走来。
“唰”的一声,陈泽康急忙起身,站得跟个梧桐树一样僵硬。
“妾身拜见林公子。”陈泽芸微微欠身,态度谦逊,她生的一副好皮囊,凸翘有致,穿一身翠绿烟纱群,胸前波涛汹涌,这一弯腰,一片风光。只是可惜,林孤生看也没看,便走过她身旁,径直坐在了首席宝座。
陈泽芸笑容凝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掩面退了半步。
“找我,何事?”
陈泽康先前没人的时候还一个劲抱怨,但是此刻却唯唯诺诺,愣是憋不出半个屁,林孤生给他的压迫感很强,这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对付这种人,世俗寻常的规矩是不讲用的。
“林公子,首先要恭贺落雁山庄统一江城,要建立新政府,嗯,我陈氏世代栖息于江城,对周老太爷在乱世扛起大义的旗帜深感佩服,一来也是尽点绵薄之力,二来也算是对江城子弟兵的捐助。我陈氏打算,放弃对江城南的渔业控制,并将一切声乐场所的产权赠与落雁山庄。”
“陈氏如此慷慨?”林孤生笑容玩味。
陈泽芸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尽管只是一闪而逝,只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都觉得违心的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哈哈哈。”
这属实是把林孤生也逗笑了,笑得合不拢嘴。
笑声背后,何尝不是世家的无奈和悲哀?
林孤生收敛笑容,饶有兴致盯着陈泽芸打量,又瞥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陈泽康,淡淡道:“然后呢?不打算跟我谈什么条件吗?”
陈泽芸摇摇头,再一次谦逊欠身:“回禀公子,没有任何条件,以后我陈氏不会再插手任何垄断和雇佣性质的商业贸易。嗯,打算……妾身的打算是,以后我陈氏会潜修武术钻研武道,从此不再过问世俗。”
“当真?”
“千真万确。”
“那行。”林孤生站起来,夜里的杀戮,的确让林孤生觉得心寒,如果能兵不血刃让陈氏自己退出江城政治的舞台,也好避免伤亡和流血。
……
年关将至。
回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林孤生还在益州,在那西羌郡白玉县,那时亲眼目睹了官匪勾结,残害了黄员外一家,那些该千刀万剐的官僚衙役和山贼,还将那黄员外的女儿黄彩玉轮番侮辱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辗转了太多的地方,许多人走进了他的生活,却又匆匆消失在了他的生命。
杨守沉。
李上阳。
……
忽然,林孤生回想到了姜子期,当初他赠予了自己三枚锦囊,这一路披星戴月,一路流窜疾驰,无数次危难,倒也只打开了两枚。目前还有一个锦囊在身,回想到这个,林孤生着急得回到小春园,找到了那枚锦囊。
他很好奇里面是什么。
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打开,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翌日。
已是天授一十四年一月二十三日。
明日晚就是除夕夜。
徐伯找到林孤生,说是周观雨的意思,邀请林孤生明日携手周子依前往城主府,参与荆州军政府的成立和权力交接仪式。
“明日的仪式,有哪些人会出席?”
徐伯沉吟一会,笑道:“姑爷,都是我们山庄自己人,……家主本想邀请荆州其余几郡的太守,但中途发生了意外。”
林孤生下意识抬头,失笑道:“不会是有人联合打算讨伐咱们吧?”
徐伯微微颔首:“是的,目前就已知的消息,十堰、鄂州、槐荫、夷陵的郡守,皆已发布檄文,在年关后就要会师。姑爷,年关后,咱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林孤生闻言,苦笑道:“徐伯,这几座郡城,都差点把咱们江城十面夹击了,你还说得这般轻巧啊。”
徐伯耸了耸肩,“姑爷,咱们起兵的那一天,就已经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倘若连荆州都无法拿下,何谈天下?”
<!--PAGE 5-->
林孤生点头,的确也是这个道理,看来这些日子周观雨等落雁山庄嫡系领导者在城主府深居简出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一直在酝酿和等待着这几日的到来。
“对了姑爷,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徐伯略一思忖,似乎是在权衡这句话现在说应该不应该,一咬牙,便道:“我曾夜里与家主论道,听他曾今提及咱们荆州军政府的构建与遐想,一定是军权至上,如果不出意料,应该会设立四个军团,目前而言,大公子二公子,余将军和齐将军……”
说到这,徐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孤生一眼。
<!--PAGE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