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孤生俯身,在四月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目光坚定。
这一夜,林孤生陪伴了周子依半个晚上,然后连夜返回江城南,在统帅府召开会议,出兵江西,刻不容缓,没有时间耽误,他让曹顺一切听从军师的安排,带兵两万,去边境和周晓鞍汇合。
次日。
一早,林孤生和东上了一条小船,从曲江而行,走水道入江南。
东虽强悍,但若在广陵遇到袁沛的大军截杀,也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以一人对抗千军万马,没人能做到。但东无所畏惧,只是听说林孤生要去药王谷,便打算跟随。
江畔。
三月的江城已经气温回暖,初雪披着貂皮袄子,看着汹涌澎拜的江水,叹了口气,须臾,一大雁落下,降在她的肩上,她取出早已写好的密信束在大雁之蹄,随后轻轻揉了揉大雁的头:“小鸥乖,去吧。”
……
天授一十五年五月一日,左怀玉书写作战书,向赣州宣战。同日,屯兵驻扎在湘赣边境的三十万大军由上将军徐达的指挥下,越过边境,开始展开对赣州西南诸郡县的全面入侵,同一时间,在赣州东方诸郡,袁沛早已出兵接近五十万,接连取得大捷,正欲发动对赣州首府豫章的总攻。当日,荆州军在右将军周晓鞍的指挥下,出兵十二万,向赣州西北的江西宣战。至此,赣州之战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南方最大的三大叛军,都想趁机瓜分赣州,扩大己方领土和影响力。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啊。”
钱塘江畔,袁沛看完初雪的密信,感慨了一句,诗中的扬州,便是广陵。
肖之雁和肖之鸿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大笑。
“主公,林孤生不请自来,实乃大好的机会啊,杀了林孤生,荆州军必定群龙无首,我军可顺势取得荆州。”
“唔,荆湘军政府统帅来到我江南,不尽地主之谊,实在说不过去,嗯,传我军令,在曲江支流干流各大港口,一有林孤生的消息,马上禀报我。”
“遵命。”
“不过……血液病?林氏还有遗产性的血液病?”袁沛迟疑,目光看向不远处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那边,是林孤命的驻地。袁沛的确很喜欢也很欣赏林孤命,不仅仅是因为林孤命日后对他有大用处,他也的确渴望能驯服林孤命,这种欣赏,是纯粹的,而非任何利益纠葛。
如果遗产性血液病是真实的,那么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林孤生他管不着,但林孤命……
“药王谷……”袁沛看向樊褚,拍了怕他的肩膀:“樊褚啊,你马上启程,去一趟药王谷,给我送一封信,嗯,记住了,千万不能莽撞,礼节要到位,要是给我办砸了,小心我削了你。”
樊褚嘿嘿一笑:“放心吧主公,我老樊心细着呢。”
“嗯,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就是路上,不能喝酒,不然误了我的大事。”
“主公,我早就把酒给戒了。”
袁沛有些意外,多看了樊褚一眼,心满意足道:“好,你居然真听进去了,等赣州战事结束,你亲自带兵,去打粤州。”
樊褚大喜过望,心想军师果然没有骗自己,主公要重用他了。
……
曲江主干,一叶扁舟在江面直行,进入了赣州境内,这一路上,林孤生目睹了战争的惨烈,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江畔随时有逃难的百姓,一个个体无完肤,面黄肌瘦,也不知道还要奔波到哪里去。
袁沛的大军和左怀玉的不同,凡攻破城楼,烧杀抢掠,动辄屠城,左怀玉的大军还有得怜悯之心,袁沛的大军则心狠手辣,完全没有耐心,只要能震慑敌军,管他什么阴谋诡计。说到底,左怀玉出身世家名门,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虽然造反,但终究是有过教养,而益州军也是正规军。袁沛则不一样,是草根出身,曾是落榜的书生,因自诩一身才华被朝廷奸佞坑害,提了反诗,此人乃是当世枭雄,在桃止山韬光养晦十年,精心策划布局,最终崛起乱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东,进了江南,凶多吉少,你不怕吗?”
“天下谁能要了我的命?”东反问。
林孤生苦笑,“你再强,终究只是一人。”
“有我在,别怕。”
天授一十五年五月二十日,荆州军在军师南歌子的指挥下,釜底抽薪,直捣黄龙,以牺牲己方三万人代价,全歼敌军十万,大军攻克江西九江城,江西王慕容桐不知所踪,弃城北逃入中州。
此役,彰显了军师南歌子的军事才能,让荆湘军政府所有高级将领暗自倾佩,彻底服了。
在赣州军政府如火如荼建立的同时,袁沛的大军在上将军谭奎的指挥下,以死伤十二万人的代价,彻底攻下豫章城,赣州牧孙淼自刎于府邸,为保存贵族体面,在临死之前下令处死全族数百人。
天授一十五年五月三十日,赣州之战落下帷幕,在三方势力的合围下,赣州战事迅速平息,被三方势力瓜分。同时,林孤生抵达会稽郡,进入了江南地界,打算走陆路入广陵。
刚上岸,便是大地一阵颤抖,从岸边飞驰出数百精兵,有一桃军装束的将军翻身下马,抱拳道:“桃止山会稽郡分舵主杨彪,拜见林统帅。”
“呵,桃止山的眼线,真是遍及江南啊。”
杨彪面无表情,依旧抱拳:“统帅,我家主公得知统帅赴江南的消息,推算了时日,命末将在此等候多时了。我家主公在桃止山下设立了宴席,还请统帅随我赴宴。”
“带路。”
来了江南,总是无法避免和袁沛见面的,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正巧,他也想看一看被世人成为“枭雄”“雄主”的袁沛,究竟长什么样,有什么人格魅力,能让那么多江湖高手为其出生入死。
“统帅,主公早已命驻扎钱塘江的水师部队排除船只,还请移步登船。”
“带路。”
二人上了杨彪早已备好的战马,一路疾驰,到了钱塘江,果然看到声势浩大的水师部队停泊在港口。
“啧,袁沛好大的手笔,接我一人,用的着那么多舰队?”
杨彪皮笑肉不笑:“统帅误会了,我江南水师舰队,遍及曲江、钱塘江、东海等诸多水域,总计编制约三十万人,这只是驻扎在附近港口的一个军罢了,从这里到桃止山,正好是顺路,统帅登船后,会有人送你到目的地。”
林孤生直吸凉气。
杨彪是在刻意地跟林孤生讲述袁沛的军事实力,光水师就有300旗,陆军呢?
二人在杨彪的护送下,登上了战船,站在甲板上,林孤生百感交集,心情低落,有些感触,似乎想要战胜袁沛,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如果不是接收了湘州的水师,原先荆州军只有30旗的水师,而袁沛的水师,则是荆州军的十倍以上,这还只是明面上部署在各大水域的军团。由于荆州和湘州的地理位置在南方地图上略显尴尬,恐怕未来许多年,都很难在领土上有拓展。
“统帅,我准备了瓜果和美酒,请尽情享用。”有一军官走来,笑吟吟道。
林孤生听着他的口音,是吴地方言,便说道:“看你年纪,投军多久了?”
军官不假思索:“太安三十七年,应征入伍,曾为吴王效力,最高曾是副提督旗主军职,天授一十四年,吴北大军投降后,被编入广陵军,后加入钱塘江水师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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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曾经还是大凉士兵。”
“呵,统帅说笑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当兵的,为谁效力不是拼命?反正每年也是拿那么多俸禄,反正也是养家糊口,在哪里都一样。”
军官摇摇头。
“吴王掌权的时候,和现在袁沛掌权,没有什么差异吗?”林孤生觉得意外。
军官仍旧摇头:“也许对于世家而言,肯定是有差别的,但对我们这些当兵的,谁掌权不还是领那点俸禄?”
林孤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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