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从身后飞来,滚落于萧灵犀面前。
思量了一会,
萧灵犀一下一下踢着人头,
单薄背影,慢慢远去。
……
四月三日。
广陵道。
栖霞府。
春雨淅淅沥沥,将千峰万仞,将花草树木,将青砖绿瓦,洗涤的新意盎然。
一位粗布麻衣,怀抱铁剑的稚嫩少年,站在听风街道口。
冰冷雨水,淋湿少年乌发后,顺着两个鬓角流向脖颈,
直直往下,最后浇在那双破烂草鞋上。
少年自始至终,宛若石像一样,巍然不动。
只是紧了紧怀里的铁剑。
而所谓铁剑,不过是用磨石磨了千百遍的铁条。
剑柄处,裹着一层脏布。
“等杀了那个女人,再砍下其头颅,便能得到十万两银子。”
“首先,先买一瓶固本培元丹,治好娘亲的肺痨。”
“其次,再给娘亲置办一套大宅子,雇二三十个丫鬟。”
“然后,帮过我与娘亲的父老乡亲们,再一人赠予一百两。”
“最后,便是给自己买一柄剑,不求吹毛短发,只要上得了台面就行。”
少年嘴角,缓缓噙出一丝微笑。
……
栖霞府。
悦来客栈,三楼。
顾子儒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的城门入口,神色无喜无悲。
老韩蹲在椅子上,双手插在衣袖里,汇报道:“三月十五日,清晨,靠山宗共计三十七人,被秦姓女子杀得一个不剩。”
“三月十七日,黄昏,金霞门共计一十七人,被秦姓女子杀得一个不剩。”
“三月十八日,夜,灵虚宗共计二十三人,死了九人,秦姓女子重伤遁逃。”
“三月二十日……”
“四月一日,天阙宗、玄阴教、七玄门等大小一十九家门派,再加成百上千位江湖武夫,呈合围之势,按照公子的意思,将秦姓女子与那个女娃娃,逼往栖霞府。”
“公子,秦姓女子,已是强弩之末。既油尽灯枯,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老韩不解道。
“十万两悬赏金,虽说不是个小数目。”
顾子儒微微一笑,道:“但这笔钱,花的值。”
“过了今天,不论地方官员还是江湖武夫,便是贩夫走卒,也会深知咱们道玄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位有债必偿、说到做到的主。”
……
春雨细如牛毛。
前赴后继从天空落下,然后于油纸伞上摔得粉碎。
油纸伞下,萧灵犀扶着秦爽,师徒二人艰难往前走着。
脚上鞋子,早被春泥裹得严严实实。
官道两旁的山林间,隐约可望见人影绰绰。
这些人,或三流、二流,或一流顶尖、后天极境。
或男人或女人,或青壮或老者。
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悬刀佩剑。
默默‘保护’着秦爽与萧灵犀,平安抵达官道尽头处的栖霞府。
此刻的秦爽,衣裳下的身子缠满了纱布。
白色的纱布被渗出的鲜血浸湿。
那件鹅黄色的衣裳上,不时盛放出一朵鲜艳嫣红的桃花。
现在的秦爽,整个人好似一件遍布裂纹的瓷器。
只稍一点点外力,便会轰然破碎。
“师父~”
看着秦爽煞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
萧灵犀内心痛苦而纠结道:“要不……要不还是让顾子儒将灵犀带走吧。”
“灵犀想让师父活着!”
秦爽捏了捏自家徒儿温温软软的脸蛋,强撑着笑意道:“师父这一路,足足砍下三百一十九颗人头。”
“剑都砍卷刃了。”
“实在砍不动了。”
“咳咳~”
剧烈咳嗽几声,秦爽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子,咬牙切齿道:“这该死的顾子儒,竟以道玄宗的名义,向江湖发布悬赏令!”
“师父这颗人头,竟值十万两!”
“这小犊子当真看得起我。”
蹲下身子,秦爽伸出手掌,抹去萧灵犀眼角的泪水,
道:“灵犀,咱们得改变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