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快给我出去!”夭儿醒来,便见繁楚坐在她的身边,靠着床帏睡得很熟。心中蓦然竟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噪之感。
繁楚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言不语。
“软禁我么?要惩罚我么?”夭儿冷笑道,“帝君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不就是在等今天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把我送上诛仙台,取了我的性命,不是更好么?!”她这般咄咄逼人的发问,繁楚并未在意,只是凝着她的那双眼睛,神情竟似有些恍惚。
“你究竟是谁?!”见他神色怪异,夭儿皱眉,不耐烦的问道。然则,自己也在惊异于自己为何在不知不觉间竟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她一向自认为处变不惊,万事都不过是过眼烟云,风轻云淡般的不在意,可现在,她变得焦躁易怒,心烦不安。
“我是谁呢?”繁楚将她一系列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缓缓开口,声音清伶俊雅,却不失翩翩风度,“你问我我是谁,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么?”他伸出手,下意识的去拢她额间散乱的发丝,却在那一刻,怔住。
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厌恶他,那是一种对陌生人轻薄举动的厌恶,他看得分明,指尖蓦然怔住:“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如何告诉你?”
“真可悲。”夭儿冷冷的看他一眼,眉眼之间唳气若隐若现,时而清明,时而晦暗,使得整个人变得诡异。
“从前,我的名字,是别人给取的,那个时候,她说我是谁,我便是谁。”繁楚墨染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一时间竟升起悲凉之感,“可是现在,我又变成那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了。那个把我生命填满的人,带走了我的心,带走了我的灵魂,只把一副空壳留给了我。”繁楚苦笑,湖蓝色的长衫显得单薄而落寞。
“哼!”她的心思越来越烦躁,隐隐有什么事情急欲冲破内心的那层魔障喷薄而出,却始终,在最后的关头丧失了勇气,“我没空搭理你。”
“我知道,却也很感谢,你能听我说这些话。”繁楚盈盈一笑,山水一墨的温柔。
“我闯了祸,扰乱三界,犯下破坏三界秩序的大罪,帝君,就是派你样的人来监视我的么?”夭儿冷笑,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坚定异常,“如果天界都派你这样人来监管犯人,那帝君,可真是慷慨。”
“这里是我的住所。”繁楚悠然道,“青止若想来搜你,必须要经过我的允许。我不会把你再交给他们,这一辈子,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
“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情,况且,这次,我死罪难逃。你许或不许,已经不重要了。”夭儿垂眸,粉色的衣襟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生气,“我想见夜羽,你能帮我么?”她猛的抬起头,眼神里,是他未曾见过的光芒。
“你就,那么想见他?”繁楚眉眼之间一片清明,过后,竟是仰天大笑起来,“想到如此地步?”在你最危险,随时朝不保夕的时候,你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夜羽么?
“对,除了他,我谁也不想见。”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无畏而无悔。前尘过往于她像是久远的梦,梦醒了,梦里的一切,便也全忘记了,也许,余生都不会再想得起。
“丫头,可不可以,不要用如此陌生的言语,跟我说话呢?”繁楚起身,神情悲恸,“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呢?即使,即使我们不熟悉。”
“真对不起,我一看到你,就感到烦闷不安,我想,我们应该是天生的敌人。”她侧过脸,看向窗外,桃花开遍,馨香四溢,她却总是莫名的烦躁,“没事请你出去,我要休息。”她的态度强硬 ,繁楚沉默半晌,终是退了出去。
“有事便可叫我,这里有我设的结界,任何人都接近不了你,你很安全。”他向外走去,复又回头,长久的看了她一眼,“还有,即使青止帝君亲自来,也进不得这里,你安心的休息吧。”
夭儿凝神看向窗外,蝴蝶翩跹,繁花开遍,本是美景,却倍感凄凉。
“夜羽近日,不会来的,也来不了。莫瑜圣妃诞下皇嗣,设宴三天三夜,凤族作为莫瑜圣妃的母家,礼当前去祝贺。”繁楚如是说道,片刻,身影消失在绯去居。
“来不了么?”强撑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眼眶开始变得有些热,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却是泪水蒙蔽了双眼,“羽,为什么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而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