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娇弱,仿佛一折便能断了去。
更令他觉着神奇的是,明明他从未看过她的正脸,为何他就能一眼笃定眼前的小姑娘便是那夜所见过的杀人狂?
很多东西从来都是解释不清的,他这人素来就有个好习惯,不论是何事,觉着想不通了便不再去想。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不通的事放一放,指不定哪天就能想通了呢?
顾清让终究还是太年轻,情爱之事究竟又有几人能彻底想通透呢?
彼时的顾清让全然被好奇心所驱使,在明知苏叶来太阿门定有别的目的的情况下,仍未揭穿她。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中,所以,对那时的他而言,苏叶不过是他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岁月里的一点调剂罢了。
再次想起苏叶时,是在他二师叔的后院里,两个正在给牡丹施肥的外门弟子正在悄悄咬耳朵。
“听说玄女峰上新来的那个是个废材!”
“可不是嘛,刚来的时候阵仗那么大,还以为她将会是下一任首席弟子呢,结果连引气入体都学不会。”
两人越说越来劲,连手上的活计都顾不上了,一旁屈着腿在凉亭里纳凉的顾清让不禁双眼一亮,他都快忘了,门中竟还有个这么好玩的人。
顾清让本欲当下就跑去找苏叶,奈何他家二师叔非留着他吃过晚饭才肯放人,如此一来,待他赶到玄女峰时天都已经黑了。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夜闯女儿家的闺房是件多下流的事。
那夜本就不胜酒力的他偏生又被自家二师叔灌了不少酒,整个人踩在棉花上似的飘。
这是他头一次来玄女峰,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寻到苏叶入住的小院梨花白。
他尤自纠结着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出现在苏叶面前,上天便已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一个不留神,脚下便踏了空,只听“扑通”一声响,整个人便如那滑下锅的春卷似的一路往下滚。
最令人感到绝望的一幕就此出现了。
他竟滚到了梨花白的浴室里,而苏叶又恰好在池中泡澡……
所谓孽缘大抵便是如此吧,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不过是滑了一跤便能引出这般多的故事。
往后的日子里,他常能听到有人将“苏叶”这两个字与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他对这种事从来都不甚在意,纵然传得满城风雨他都不曾上心,只一味纠结着那名唤苏叶的小姑娘究竟是何人,来他太阿门又究竟有何目的?
他虽常被人说不谙世事,可好歹也是太阿门中所有小姑娘家最想嫁的男子,在他走出无妄崖后的这三年里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可他呀,是真真没见过苏叶这样的姑娘。
她明明生得如琉璃娃娃一般冰雪可爱,却从未笑过,甚至,她都不曾露出过任何活人该有的情绪与表情。她纵然是站在你眼前,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那样的遥不可及。
这大抵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感受到挫败为何物,不论他在她眼前如何晃悠,如何恐吓,如何挑逗,她都不为所动,她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悲不喜地注视着一切。
顾清让觉得,自己怕是要魔怔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唤苏叶的小姑娘,明明她一如既往的面瘫,他却已观察入微到,能从她一成不变的表情里看出诸多情绪,然后他便笑了。原来,她也拥有活人的诸多情绪,会不耐烦、鄙夷、嫌弃,甚至也会因某日的饭菜做得格外可口而感到开心。
慢慢地,他便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小姑娘,想看她如普通姑娘一般抿着唇笑,想看她如普通姑娘一般皱着眉闹,再往后他便做了个连自己都觉疯狂的决定,他将苏叶带回了无妄崖底。
很多很多年以后再去回想,他方才发觉,那竟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会皱眉嫌他烦,她会含着泪水与他道歉说对不起。
原来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会欢喜也会愉悦,只是她将一切都藏得太深,若不去深挖,便无人能发觉她的这一面。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一门玄学。
或许是某日阳光恰好照在她凝脂般的面颊上,你又刚刚好从此处经过,看到了这一幕,便就喜欢上了。
又或许是某个瞬间,她于不经意之间说了一句话,那话恰好随风**进了你心房里。
总之是各有各的理由,却又无一人能解释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