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
云倾羡喃喃着她的名字,试图靠近阿菱的尸体,却被孟知欢的鞭子挡住。
孟知欢双目赤红:“你滚!你不配碰到阿菱!”
云倾羡理也不理她,潋滟的桃花眼一眯,一记古怪的术法落到被自己鞭法反噬,早已无比虚弱的孟知欢身上。
孟知欢遭到重击,本就力竭的身体承受不住,被劲风掀飞。她合上眼,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坠地疼痛,不料,却被一个微凉的怀抱给接住。
一声悠悠的叹息落在耳边:“知欢,不过一会儿工夫不见,你便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孟知欢浑身一僵。
他身上有着很重的血腥味,以一己之身来到对他并不宽容的魔界,并不容易。
云倾羡将阿菱的尸体搂在怀中,轻声启唇道:“你是我的阿幸,只是我一个人的。”他手指颤抖着抚上阿菱的小腹,“还有……我们的孩子。”
孟知欢微微挣脱开陆饮溪的怀抱,冲云倾羡呵斥:“你从始至终爱的只是阿幸,并非阿菱,你给我放开阿菱!你不配碰她!”
陆饮溪抱着孟知欢稳稳落地,这才得空看了云倾羡一眼,他轻笑道:“沉霄王偷练在下的术法,居然没有问过在下肯不肯答应,这委实可笑。”
他垂下眼睫,手掌间腾起一簇白色火焰,这火焰比方才云倾羡唤出的还要大上几分,火苗向上燃烧,遇风而不灭。
云倾羡脸色一变,抬眼间唇色无端白了几分:“你是……”
陆饮溪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嗓音温和:“在下名为陆饮溪,沉霄王切莫叫错了。”
云倾羡一默。
外头刀剑之声渐渐逼近,昭辞神君领着神兵天将击破水牢墙壁,光线倾泻而入。
孟知欢早已适应了这黑暗,阳光乍现,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陆饮溪察觉出她的躲闪,以手覆在她眼上,温声道:“别看。”
昭辞神君擦一把脸上的血,一眼看到孟知欢,急急问道:“阿菱在何处?”
循着陆饮溪的指引,他方才看到阿菱的尸体,他眼睛倏地睁大,咬牙看着面如死灰的云倾羡,执起手中长剑朝云倾羡击去。
“你还我阿菱命来!”
孟知欢眉头一皱,强忍住身体不适,也打算提鞭迎上去,却被陆饮溪一拦。
“别去。”陆饮溪说,“你现在根本不适合再战。”
孟知欢在面对陆饮溪时,终于卸下自己的防备,哽咽道:“可阿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要替她做主。”
陆饮溪静静看着她,微凉的手指细心地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渍,慢条斯理道:“知欢,我说过,你只是个小姑娘,不必逞强,不必事事冲在前头,有的时候大可让别人去冲锋陷阵,阿菱姑娘是你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
孟知欢神色一动,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怔怔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陆饮溪眉眼越发温柔,轻轻拉开孟知欢的手。
“放心吧,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日夜交替更迭,昭辞神君早已力竭,瘫倒在一旁,再也起不来。身旁是数不清的妖兵魔将和神兵天将的尸首,血流成河。
孟知欢丝毫不理,目光紧紧锁着上空那两道身影,不曾想到云倾羡居然已经强悍至此,也不曾想到,陆饮溪早已不复往日。
眼花缭乱的画面忽然静止住,上空的两个人停止了相互进攻与抵抗。两人皆抓紧了对方的心脏,只要谁动作快上一步,便可结束对方的性命,又或者,同归于尽。
白色的火焰在两人的心口蒸腾,云倾羡从未落入如此境地过,越发大汗淋漓。
陆饮溪丝毫不见焦急,云淡风轻地夸赞:“不错,短短几百年在没有得到完整古籍的前提下,便进步如此之大,比当年我手下练习此咒的妖怪们要有天赋得多。”
云倾羡脸色煞白一片,却仍装作若无其事地一挑眉,隔了很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多谢夸奖。”
“不过,”陆饮溪面上依旧带着笑,眼底却一派凉意,“还不足为惧。”
他忽然垂眼望向孟知欢,与愣在原地尚还反应不过来的她对视,他蓦地一笑:“知欢,要是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孟知欢张了张口,老半天才抑制住自己的难过,说:“你忘了吗,我说过我魔界之人很是长情的,认定了,便一生一世都是他。”
陆饮溪低笑。
孟知欢手指渐渐攥成拳头,她眼眶通红,狠狠地道:“其实我是骗你的,如果……如果那个人死了,那我便换一个人喜欢便是!”
陆饮溪失笑,他的眼神很温柔,轻喃道:“强词夺理。”
孟知欢一慌:“陆饮溪!”
“嗯?”
“你……你别死。”孟知欢说,她颤抖的尾音彻底暴露了她的心思。
“好。”陆饮溪深深望着她毫不犹豫地应道。
“如果你死了,我就要搅得六界日日不得安生,上天入地也要去寻你的转世!”孟知欢口不择言道。
陆饮溪轻笑一声,他们都心知肚明得很,妖魔怎么会有转世呢。
但他还是点头应道:“好。”
此情此景熟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们之间叮嘱之人和应许之人互换罢了。
霎时间光芒大盛,光芒散去后,只余零星几点灰烬自上空轻飘飘落了下来。
“是同归于尽了吗……”缓过神来的昭辞神君怔忪道,他看了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孟知欢一眼。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勉强支起身子走到阿菱身前,轻柔地搂住了阿菱的尸首,哽声道:“阿菱……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些被救出的妖兵魔将陆陆续续来到孟知欢身旁,向她一一禀告目前的现状,魔界只余她最后一个魔王了。
孟知欢收回眼,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她沉着地一一安排了命令下去,现在的魔界是时候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妥帖安排好一切后,孟知欢撑着身子慢慢走出好远,直到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她才微微弯了弯唇又轻轻放下。
“陆饮溪,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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