昽初次遇见那个孤寡少年时,他正在挣扎于九霄的雾霭之上,同一群凶猛的秃鹫搏狩着。
当时的他还是只羽翼未满的鸾鸟。说是打架,早已经沦为单方面的欺凌。
在此之前,昽还是一个乖巧的给天帝酿酒的小厮,名不见经传。他远不如其余的兄弟姐妹机灵,笨手笨脚的显得有些傻气,更不懂恬言柔舌。族群中,他虽然不讨喜,但凭着一副的娇憨样子,倒也过得安生。
直到那天,天帝的新生了一位公主。天庭上下都跟着沉浸在喜悦里。然而皆大欢喜的日子没过几天,公主却患上了眼疾,渐渐的失明了。
天帝也慢慢的变得忧心忡忡,郁闷无措。压抑的氛围里,有人突然提议:可拿鸾鸟的眼睛去泡酒,饮下方可复明。
天帝相信了。他下令要一双鸾鸟的眼睛!
恐慌中,备受冷落的昽让他最亲的兄弟姐妹们出卖了。
然而比起被背叛的伤心,他一想到往后都要沉沦于无边黑暗的恐怖,那显得更加的绝望。
于是他头脑一热,反啄了天帝一口,趁他哀嚎之际,展开孱弱的羽翼,出逃了天庭。
故事就演变成开头那样。
秃鹫喜欢食肉,是专门重罚不听天帝命令的工具。昽多次看过其他犯错的伙伴被它们生吞活剥的场景。
现在它们仍然一路跟随而下,带着凶狠的目光和锐利的尖爪,仿如层层阴影袭来。包裹着鸾鸟只有它自己一身的血迹斑斑和呼啸远去的风声。
它挣扎的已经耗尽了力气,视线朦胧中与秃鹫们跌跌撞撞的搏完最后一击,便坠入了半空下厚厚的云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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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的发生,根本始料未及。
黑衣少年此时仍在底下孤独的守护着。他挨不过冰原的寒冷,他在树屋中添了炭火正准备小憩。
天外飞物却在瞬间毫无预兆的重重的摔在了树屋门前。
黑衣少年呆呆的盯着外面,只是本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脑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缓回神,眼前又多了一群阴压压的秃鹫包围了树丛。
黑衣少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脚下的树干变得粘稠湿滑,他低头看见有红色的**蜿蜒着覆盖了青苔。
那降落的大鸟夹在茂密的树冠上微弱的喘息着,破败的羽翼随着呼吸残缺不全的抖动着,血色弥漫的速度不见减缓。
黑衣少年啧了一声,握紧了拳头。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驱赶。
就在少年抉择的刹那,受伤的大鸟却重新扑腾着翅膀,眨眼又飞了起来。
树干传来了巨大的摇晃,黑衣少年后仰着跌坐,所有的秃鹫也跟着尾随腾跃,发出了一阵阵觅食的亢奋尖叫。
少年这才仰头看往天空,他发现他筑起的厚厚云壁,消散出了几个大洞。
久违的金色阳光,正笔直的泄在如镜的冰原上。
那些明亮即温暖又刺目,陌生得让少年好不适应。云层上不断还有哀痛声在蹦出,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的烦躁。
他扶着沉重的脑袋,慢慢的弯下身躯。良久的时间里,都沉浸在呻吟一样的长叹里。
须臾,少年又猝然立直了脊梁,他抬起凛然的眼神望了望还在云层里颠仆的影子,狠啧了一声,便顺着树干攀跃向顶端的树丛。
少年的动作迅猛而伶俐,他寻找到隐藏在各个茂密枝丫中的磷团,又检查了设置的机关上连接的绳子,一切没问题后,他拿出了火折子,微呼了一口气,火苗瞬间将特制的磷团烧成了火球。
丑陋的秃鹫依旧阴压压的围追在上空,少年对着它们嗤之以鼻。他拼命的拉紧了机关连锁的绳子,等力量松开后,那火球便如阵雨般弹射着冲击出去。
烈火在成群的秃鹫群中炸开了一片。
凶禽哀嚎着,挣扎着,混乱着,渐渐的散离了去了远处。
烟火缭绕缓缓的又回归了清明,黑衣少年在树顶上眺望着,他还想着那只笨傻的鸾鸟是否还活着?
但是他什么也没见着。
大概被吞食了吧?
黑衣少年谈不上失落,但是心里总有种厌恶的感觉升上来。
“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