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奇怪的鱼,明明是条鱼,却带着一双翅膀。看来即使是兽,也想飞上天啊!”
“可不是,我们神界多好,谁不想上来过好日子。”
“……”
牢笼外传来两名神将的说话声,姬鳐疼痛地睁开眼,微微挪动被雷电劈得皮开肉绽的身子,嘴唇翕张,吐出一个字来。
“渴……”她想喝水。
她离水很久了,再没水喝,她就要渴死了。
嘶哑的声音在牢笼里微弱地响着,没有人听见,就算听见了,那些人也不会在乎一条鱼的死活。
倘若她是阿雪那种巨兽,还可以被拿来坐神将们的坐骑,可她偏偏是一条小得不起眼的鱼,长得还奇怪,除了被人养着当观赏的宠物外,毫无一点作用。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过来,姬鳐绝望地趴在地上,双眼呆滞地望着牢笼外谈笑风生的神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事已至此,她倒也不怪任何人,就怪自己太过无能还想逞能救阿雪,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跟神将们上天来找阿雪。
她的一生漫长但又寂寥,为了活着,她一直蜷缩躲避在黑暗之中,阿雪是她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她怎可能见死不救呢。
可惜,如今她自身难保,也不知阿雪如何了?
凤熙宫内,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降落在了殿门前。风霜带着众仙娥恭敬地站在门前,迎接来人道:“恭迎小殿下回宫。”
岑光冷若冰霜地“嗯”了一声,提着手中的神鞭朝殿内走去。
雪狮被关在玄铁制的笼子,一直不断地呜咽着,待看到岑光过来,它吓得连忙噤了声。
岑光讥诮地瞥了它一眼,坐到了殿中央的椅座上。
风霜等人跟了过来,忐忑地问她:“小殿下,这头雪狮我们该如何处理它?”
岑光冷呵一声,眼里闪过几声寒光,毫无感情道:“它既然那么想逃,就送它去秃噜山,让它逃个痛快。”
“这……”风霜她们皆变了脸色。
秃噜山是六界各犯事的凶兽被流放之地,那儿聚集了从上古时期就遗存下来的很多猛兽。以这头雪狮的性子,送它去那,那必死无疑。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亲自送去?”见众人不动,岑光突然暴怒道,手中神鞭挥舞,气恨地将眼前的凳子劈了个两半。
众仙娥吓得连忙都匍匐跪地。
岑光脸色铁青地走下椅座,来到关押雪狮的牢笼前,伸手打开了笼上的锁,一把擒住了雪狮的喉咙,声音凉凉地问道:“当我的坐骑就这么委屈你吗?”
雪狮迫于她的**威,当即害怕地摇了摇头。
似乎很满意它的反应,岑光轻笑一声,继续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老老实实做我坐骑呢,还是去那秃噜山?”
雪狮自然是知晓那秃噜山是何等凶残恐怖的地方,闻言,连忙将头猛烈地摇晃起来。
“那你以后还跑吗?”岑光嘴角微扬道。
雪狮再摇头,给它一百个胆子它也不敢跑了,不管是做坐骑还是做其他,都比去秃噜山强。
可是,小鱼她……
想到自己的好朋友,雪狮一脸期盼地望着岑光,讨好地拿头蹭了下她的手,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
似乎看出了它想表达的意思,风霜拘谨地问岑光公主:“小殿下,那被关押在天牢里的那条鱼该怎么处置,帝君把她交给了你,我看那鱼模样长得虽奇怪,但漂亮得紧,不同于其他鱼,要不我去拿个水缸给你……”
风霜还未说完自己的提议,岑光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瞬间噤了声。
“不过是条没用的鱼,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她敢偷放我的雪狮,就是在挑衅本公主”岑光冷哼一声:“让人剃了她的兽骨,扔下界好了。”
“剃了兽骨,这鱼就活不了啊!”想到那鱼美丽的样子,风霜有些于心不忍道。
不过是条没有修为的鱼,公主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我还要你教我做事?”岑光厉声呵道,手中的神鞭朝风霜身上打了下去。
风霜手臂上挨了一鞭,摔倒在地,不敢再吭声。
听说姬鳐要被剔去兽骨,雪狮再也忍不住,幻成人身,跪下来求情道:“公主殿下!我愿意一生当您的坐骑!请您放过我的朋友吧!”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情有义。既然这样……”岑光笑了笑,面容精致无比,“你也陪她一起去剃兽骨吧,反正我也不缺坐骑,漂亮又听话的兽多着呢。”
雪狮抬起头,看着眼前华贵而冰冷的公主,知道她说的话是认真的。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可惜,他在她眼里,不过是随处可得的畜生,死了,就换一只,不听话了,也可以换一只,他没有资格跟她求情。
雪狮流下了两行眼泪,跪着低下头来,咬着牙道:“对不起公主,我错了,请让我当您的坐骑。”
都是为了救它,小鱼儿才会死的。可是,它又能怎么办?它不过是只兽,怎能与神抗衡?
它真是没用,雪狮默默地流泪。
岑光冷哼一声,用皮鞭抽了一下雪狮道:“既然要当我的坐骑,就给我记住,兽就是兽,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幻化成人!”
“是。”雪狮变回了狮子的形态,蜷伏在地上,乖巧地低下头。
“不过是头兽。”岑光鄙夷地轻哼,甩手走出了宫殿。
众仙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了番。自从被封了战神之后,他们小殿下的脾气越发狠厉了。
古有道法,杀戮越多者,身上戾气越重。岑光公主多次为神帝平叛下界祸乱,手上沾了不少血,身上的戾气自然是难消。
哎,可惜了那条鱼,不过是想救下自己的同伴而已,又有多大罪过呢。
风霜叹了口气,对如今的六界来说,弱者本身就是一种过错,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剔骨台是神族用来惩治犯了大错的神设立的刑台,姬鳐恢复了人形,被绑在了石柱上。
她真身太过瘦小,全身不过巴掌大,剔骨的神官说这不好剃,就怕剃不干净,让她死不了又难活,白添痛苦,便发了慈悲,用法力给她稳固了人形,好剔去全部身骨,送她下界。
“不要,不要剔我的骨,老神君,你放了我吧。”姬鳐哭着求饶道。
这剔骨神官长得慈眉善目,拿着剔骨刀往她面前走的时候,还笑眯眯的,说不定会心软放过她。
“岑光公主的命令,谁敢违背。”剔骨神官安慰她道,“丫头别怕,你想想。若你运气好,剔完骨后重新投胎,说不定还能转世为人呢。”
“若运气不好呢?”姬鳐傻傻地问。
“运气不好,那就形神俱灭,化为乌有。”剔骨神官道。
姬鳐听完,吓得哭喊道:“我不要当人,我不要当人,我当鱼也挺好的。”
“这可由不得你了。”
神官挥手施了个法术,姬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哭着,瞪大眼睛,看着剔骨刀离她越来越近,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还有转世重生的机会,她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做兽了,做兽太可怜了。弱小而无力,随人任意宰杀,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剔骨官的剃刀高高举起,马上就要落下之时,忽然,上空降下一道霹雳,将剔骨官手中的剃刀打了下来。
一道玄色的身影立在了她的身前,清冷的声音传来:“不过才一晃的功夫,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真是条没用的小鱼儿。”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姬鳐惊愕地睁开眼,望着眼前一脸阴沉的少年,眸中露出几丝惊喜。
“焚天!”她内心激动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奈何她嘴上还有剔骨官的法术封印,没法发出声音,只能拼命地发出“呜呜”声,对着焚天,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
“看你可怜的。”焚天上前,抬手,破去了禁言术,将她从剔骨台上抱了下来。
姬鳐一头埋进焚天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她的双手触碰到他的脖子,焚天身子瞬间僵住,神情尴尬地转过头去,脸色微微泛红道:“哭什么哭,谁欺负你告诉我就行了。”
“他!他要剔我的骨!”姬鳐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地指着剔骨官告状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剔骨台!”剔骨神君的手被刚才的雷电打伤,一脸怒容地朝焚天质问道。
话音刚落,数十名神将围了上来,将黑衣少年跟剔骨台围了个严严实实。
焚天不屑地睥睨了众人一眼,讥诮道:“我是谁,你们认不出来吗?”
说完,少年身上突然红光大作,黑色的雾气笼罩在了他的四周。
众神大惊,吓得手中武器纷纷落地。
“你是焚天!”
“焚天来了!快去通知神帝!”
“快啊!”
“……”
底下乱作一片,几名神将不战先逃。
剔骨神君害怕地一步步后退,却又强保持镇定地望着焚天道:“焚天,神帝禁止你离开混沌之海,你……你竟敢肆意逃离!”
“禁止?逃离?”焚天冷笑一声,眼眸森冷地俯看着剔骨神君,“你们神界好大的口气,六界之中,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莫说神帝,若非我自愿,谁有本事禁我的足?”
“你!”剔骨神君哽住,憋红着张脸,气急道:“我们神界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来此做甚!”
“我来做甚?你们抓了我的灵宠还问我来做甚!”焚天厉声道,扫了眼怀中遍体鳞伤的姬鳐,脸色一沉,手中燃起一道黑色火焰,朝一旁挥去。
瞬间,剔骨台就被夷为平地:“我倒要问问,谁给你的胆子,敢剔我家鱼儿的骨?你就不怕我先剔了你的骨?”
“我……”剔骨神君内心生怯,让开道来。
焚天抱着姬鳐就要离开,突然,天空中飞来几道祥云,一只火凤雷霆般朝他冲撞过来,伏魔鞭抽下,岑光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人在此放肆!”岑光厉声道。
焚天单手抱住姬鳐,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拽住了岑光的鞭子。
岑光被他拽得动弹不得,她咬牙瞪着焚天,凤眼微眯,暗自打量着少年那张清冷的面容。
“是你?”岑光脸上露出少有的娇俏表情,她认出了眼前的少年就是跟她有婚约的邪神焚天。
在岑光还是小凤凰的时候,她听闻自己被表哥光栾许配给了邪神,很是气恼。一想到自己成年后,就要嫁去混沌之海这个荒芜之地,她心里就很是恼火。
可神帝的命令岂敢不从,为了不嫁给焚天,有一次,她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混沌之海,想要好好戏弄那邪神一番,让他对她生厌,主动去跟光栾退亲。
可谁知,她刚到混沌之海,还未见到焚天,就遇上了前来拉拢焚天的魔族尊主青焓。
青焓带着魔族的美姬去讨好焚天,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正在气头上,正好撞见岑光来找焚天。青焓一眼就认出了岑光是神族的小公主,他心中一喜,二话不说地就把岑光给抓了起来,要拿她的性命逼焚天就范。
那年她不过刚过五千岁,法力虽比同龄的神君都高上不少,但与魔尊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青焓押着她去见焚天,要求焚天随他叛出神界,重新为王,若他不答应,他就立刻杀了她。
岑光本想说青焓是个蠢人,焚天从未见过她,怎会来救她。她刚想嘲讽青焓几声,焚天却出现了。
岑光永远记得当日初见他时的情景。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披散,赤脚踩在混沌之海上,一脸不耐地看着青焓道:“你吵到我午睡了。”说罢,他大手一挥,只一招就把青焓打飞出了混沌之海。
岑光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连光栾对上青焓,都要打上个三天三夜才能分得出胜负,可焚天一下子就能把青焓打离开来。
岑光素来心高气傲,仰慕强者。她认为六界众生该以强者为尊,只有强者,才有被高看一眼的资格。
所以,在她看到焚天打走青焓的那一瞬间,她就深深地迷上了他。她理想中的未来夫君就是像焚天这般神力强大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高贵的身份。
岑光一下子忘了自己来混沌之海的初衷,她不再嫌弃混沌之海的幽暗荒芜,心中一阵激**,只想快点长大,早点成人,嫁给他为妻。
可焚天不知她内心所想,他一向喜欢清净,一天之内,被多次打扰,心情自然不大好。救下岑光后,他都懒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在混沌之海外设了结界,不让任何人闯入。
对于他的冷漠,岑光并没有与他置气。
强者都是高傲的,要对谁都好,那才是奇怪的。
她又看了焚天几眼,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恋恋不舍地自己回到了神界。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过自己不愿嫁给焚天的话。后来的岁月,她不断努力修炼,变成神族最强大的公主,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他。
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相见,岑光的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看着自己挥出去的神鞭,想要收起来,可谁料焚天已经先她一步,将它震得粉碎。
众神大惊,岑光也白了脸,震惊地望着他:“你竟然弄坏我的伏魔鞭?这是帝君送我的万岁生辰礼物,焚天你……你怎么能这样!”
焚天眼神冷冽地望着她,似乎认出了她是谁,他眉头不悦地皱起,不带感情地说道:“公主伤了我的灵宠,我碎你一鞭,有何不妥?”
“这鱼竟然是你养的?”岑光大惊。
焚天不耻一笑:“呵,还在和我装?东玄破了我的护盾,把她交给了你们处置,难道没有告诉你们这鱼儿是我护着的吗?看来他果然对我心中有愧,堂堂神帝,连条小小的鱼都不敢亲手处决,是怕我上来找他的麻烦?”
听他提到东玄的名字,众神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焚天自诞生之际,就一直居住在混沌之海。在六界未创之前,漫长的几万年,天地就只有他一个生物,他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
六界创立后,起初他也会离开混沌之海,去各界看看,但随着他去的地方越多,世间混沌之气越发浑浊,畏惧他的人越来越多,他渐渐觉得无趣,索性不再离开混沌之海,独自在那儿过起了捕鱼打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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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天地混沌之气的影响,六界中慢慢滋生出不少邪物来,这些邪物各自为派,也就形成了妖魔鬼三界。
这三界生灵虽是吸食了混沌之气而生,但终究不是混沌之体,所以难以将那些混沌之气化为力量为己所用。
可越是这些邪物,越是推崇强者至上的法则,他们对强大的力量充满着渴望。妖魔鬼众生习惯了自由无拘束的生活,自从神族统领六界后,他们的很多行为都被禁锢住了。
比如,神族不准众生相残,可是妖族修行素来是以抢夺对方妖丹来提高自身修为的,魔族也以修炼元婴提高魔气,至于鬼族更是要吸食人族精血来塑形……神族这一限制,使得这三族在三界苦不堪言。
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神族满口仁义,不准各族争斗,他们自己却又到处猎杀兽族,将其作为自己的神兽驱使。
妖魔鬼三族对神族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十分不耻,慢慢生出了反叛之心。可他们三族的实力远低于神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邪神焚天的身上。
众生皆知焚天乃混沌神体,可以吸取世间所有的混沌之气化成混沌之力。只要混沌之海不干涸,他可以从海水中汲取源源不断的混沌之力,谁也杀不死他。
妖魔鬼三族仰慕焚天威名,轮番前来混沌之海,想要奉焚天为主,让他率领他们攻上神界,但都被焚天直接拒绝了。
焚天虽生来就具有灭世之力,但他却无灭世之心。他早已厌倦了孤独,如今六界相互依存,万物生长,比起数万年前的一片混沌,他更喜欢如今的世界。
三族接连碰壁,渐渐不敢再去打扰邪神。焚天也乐得自在,他每日便坐在海边弹琴,饿了就去海中捕鱼,渴了就喝海里的水。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千年。
妖族的族长都换了人,魔族的魔尊都娶了老婆,鬼族的鬼王都生了孩子,大家都开始遗忘了那远在混沌之海里的邪神,可神族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不管焚天有没有灭世之心,只要他存在,对神族来说便是威胁。
为了监视焚天,神族派了一名叫东玄的小神下来,让他守在混沌之海畔,美其名曰陪伴焚天。
不得不说,神族的人在拍马屁上比妖魔鬼三界要会拍,他们懂得投其所好。
焚天没有朋友,平日里除了弹琴外,也没其他消遣。他们派的这名东玄小神恰好精通音律,每次来探望邪神,他都会给焚天带一些自创的乐谱,教他弹奏。
东玄自己所做的乐曲都格外好听,焚天喜欢跟东玄学习弹奏,他学得越多,心就越平静,越发不想出混沌之海了。
久而久之,两个人,相谈甚欢,互为知己。对比他人,焚天待东玄可谓十分客气。当初神帝要将岑光公主许配给焚天,焚天并不愿意。若非东玄一再劝说,他是不可能答应这场联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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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百年一晃而过,东玄的天劫即将来临,要回神界应劫。焚天送东玄离开了混沌之海,自己又恢复了以前那般孤寂的生活。
可是,任何生灵只要一旦尝过热闹,就很难再能忍受孤单。
焚天开始觉得生活变得有些枯燥,甚至无趣。他担心东玄历劫失败,不幸殒命,在东玄历劫当日,用混沌之力左右了他的命星,结果发现东玄的命星竟然是一颗帝星。
原来东玄就是神帝光栾。
人都不喜欢被欺骗,何况是神。
盛怒的邪神闹上了神界,找神帝对峙。光栾被焚天打伤,没有还手。
焚天最终是心软,没有取光栾性命,甩手离开了神界,至此千年,到今日,他再也没有踏足神界。
这件事被光栾压了下来,神族的人对外只敢说神帝受伤是历劫所致,谁也不敢再提那邪神焚天与小神东玄的过往,毕竟哄骗邪神一事说出去着实不大光彩。
此番焚天自己先提起,诸神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见众神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焚天再度失笑,眼眸骤冷,身上混沌之气大作,震飞了围在他周身的众神将们,抱着姬鳐飞上了天:“回去告诉光栾,他若再敢动我的人,别怪我让你们整个神界陪葬!”
苍穹之下,邪神狂妄的笑声久久回**。
见焚天离开,岑光急着追了上去,在九天之上,不顾羞涩地喊住了邪神:“焚天,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明日就是我的万岁寿辰,你震碎了我的生辰礼,你得赔我!还有你答应过帝君,你会在我万岁寿辰过后就来娶……”
岑光还未说完,焚天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话:“当初我说要娶你,那是看在东玄的面子上。如今东玄都是假的,这婚约自然做不得数。”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娶我了?”岑光神情凝滞,一脸受伤地问他。
焚天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抱着姬鳐朝混沌之海的方向飞去。
岑光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愤怒越来越重:“焚天!焚天!你不能这样对我!”
姬鳐从焚天的怀里钻出来,看了眼落在后面渐渐变成小黑点的岑光,秀眉轻蹙道:“她哭了。”
焚天垂眸看了她一眼:“这么远你都看得见?”
“我眼力可好了。”姬鳐道,又往后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怅然地说,“她哭得好惨啊,就像鲸鱼妈妈死了宝宝一样。”
“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看来是身上的伤不疼了,我应该再晚来一点才是。”焚天冷声道。
姬鳐闻言,立刻伸出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哭惨道:“好疼的!你要早晚一点来,我真的骨头都不剩了!”
焚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施了个法术,又渡了些灵力给她。
姬鳐瞬间感觉一股暖流流进她的身体,她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疲惫袭来,她软绵绵地瘫倒在他的怀里,双手扒着他的衣襟,困倦地说:“焚天,你真好。你来救我,我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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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表情微微凝滞了下,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去的小鱼,再度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柔软。
岑光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辱,被焚天甩下后,她怒气冲冲地直接冲到了幻流殿。
光栾还在殿中养伤,一般神君都不敢去打扰他。可岑光素来受宠,地位又远在诸神之上,驻守在幻流殿外的神将们见她过来,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岑光脸色铁青地走进殿中。
似乎知道她会来,坐在金座上的光栾微微地睁开了眼,目光沉静地望着岑光,斥问道:“你擅闯幻流殿,所谓何事?”
岑光一贯娇纵,可在帝君面前也不敢轻易放肆。闻言,她当即跪了下来,撇着嘴委屈地道:“帝君,你早就知道那条鱼是焚天所养,为何不告诉我,还要将她交给我处置?邪神本就因为当年的事对我们厌恶至极,如今我们又伤了他的灵宠,他对我们更加生厌。方才他震碎了我的伏魔鞭,还说……”
“说什么?”光栾抬眼问她。
岑光表情羞愤地咬住粉唇,咬牙道:“他说你当年定下的我与他的婚约不作数,他不愿娶我了。”
岑光说罢,眼泪开始在眸中打转。
她素来要强,鲜少在他人面前哭泣,从不让他人看到她软弱不堪。方才焚天那般羞辱她,她内心委屈难耐,也只敢一个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落泪,等她转头面对其他神将时,又恢复了以往那冷酷的模样。
可是,现在坐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他是神帝,是她至亲的表哥,她的委屈终究是没忍住。
“焚天虽说是邪神,可也是神族的人。当初,他答应娶你,是立过神誓的。若他悔婚,则是违背了神誓,等于他要叛离神界。他并非真是个喜欢嗜杀的人,就算对我有怨,不喜神族,但也不会轻易做出对神族不利的事。所以,此事你无须担心,等你成年,倘若他真不愿来娶你,表哥定会给你个交代。”光栾道。
岑光眼眸含泪地望着神帝,含恨地握拳道:“等真到了那日,他再悔婚,那不是整个六界都知道我被他抛弃了,我如何能受这等羞辱?”
“那你就别让他说出悔婚之言,离你成年还有些时日,你可在这之前,让他爱上你。”光栾道。
“我如何才能……”岑光公主闻言,眼眸亮了起来,羞红着脸问神帝。
神帝沉默不言。
人心本就难测,何况焚天活了数十万年,他见过的女子数都数不过来,要讨他欢喜,如何容易。
当年妖魔几族送尽了美姬给他,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连光栾陪伴他数百年,也不知他对谁动过心,所以神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岑光。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他爱上我!六界之中,如果我不能嫁给他,那其他女子更不能!”岑光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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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有了决定,突然起身,离开了幻流殿。
光栾望着她孤傲的背影,神色微敛。
天地浊气加剧,混沌之海海水上涨,距离灭世之劫越来越近了。
就算焚天不想灭世,可天命不可违。
幻流殿里,神帝再度闭上双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姬鳐醒过来时,已经是几日后了,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焚天的茅草屋中。焚天不在屋中,她从鱼缸里跳了出来,变回了人身。
原先焚天给她用法术做的那件衣裳早就破了,也不知被他扔向了何处。她是兽,对于**一事其实并无多大感觉,但想着阿雪说的男女有别,这样坦诚相见也着实不大好,所以她在茅草屋内找寻了一圈,最终从衣篓里找了套焚天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少年的衣服似乎都穿了很久了,即使洗过了,那衣服上还存有他的味道。
姬鳐偷偷地在衣袖上闻了一下,想到在剔骨台,焚天从天而降救她的那一幕,她脸颊一烫,心跳变得好快。
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天牢里被那些神将伤得太重,心脏都坏了?
姬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一头雾水地出门去找焚天。
这片海域说大很大,但四周的景色却很萧条。除了这间茅草屋外,附近只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长着不少果树,树上结着野果。之前焚天给她吃的葡萄就是从那些果树上摘的。
不过姬鳐没有去树林,她刚从茅草屋出来,就看到站在海边赤着胳膊,光着脚捕鱼的焚天。
“焚天!”她欣喜地朝他跑了过去。
焚天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来一条海鱼被冲到混沌之海,游到他的身旁。他的鱼叉刚要刺下去,某人的一顿大喊就将他快到嘴边的鱼儿给吓跑了。好了,今晚又没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