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秦鹄眼神有些空洞。
好不容易从山林里走出,让本就虚弱的他身心俱疲,也无心再去瞧瞧落马镇的状况。
既然厉鹰赶来,想必落马镇应当已经没有危险。
只是,忙活了这么久,险些丢了性命,却换了这么个结局,秦鹄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福州锦衣卫用性命换来的证据,最终还是没派上应有的用场。
明明,他们来到福州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搜集信息,奉命死守,奉命抛弃一切成果。
如那肆意摆弄的棋子,失去作用成为弃子后,甚至不会得到博弈者的丝毫同情。
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刚下山时的雄心壮志,在现实面前被打击得千疮百孔。
或许,他可以继续独自调查鼎剑阁和他们背后的那个存在。
可身为赤焰卫的职责,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对秦鹄来说,这是最让他痛苦的。
因为过往十几年,成为一个合格的赤焰卫,一直是他首要的追求。
但现在,想实现这追求,他得先违背自己的本心,成为他最不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如厉鹰一样,甘愿做一把不问对错,只求锋芒与忠诚的刀。
若如此,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对不起当初对二把刀的承诺。
更对不起,那些他本可以拯救的无辜百姓。
“世间安得两全法……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为民,呵。既要为国,如何为民?”
秦鹄自嘲着,脚下一软便倒在了路边。
他终究是累了。
身累,心更累。
索性也就不再挣扎,闭上双眼,暂时忘却诸多烦恼,就这么在路边陷入了沉睡。
这一刻,他连身为一个赤焰卫最基本的警觉都抛下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秦鹄的意识逐渐清醒。
只是他还是提不起力气。
而就当他以为自己要长眠于此时,却发现自己身下不是坚硬冰冷的泥土,而是一张软卧。
“醒了?”
熟悉的声音。
睁开眼,面前是笑意盈盈的林子龙。
所在之处,也已经是林家的客房。
“我……”
“若不是老夫赶得及时,你怕就要被野狗叼走了。”林子龙揶揄了一句,继而又叹道:“人生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心死……你虽受了伤,但还不足以致命。老夫很好奇,能让你这样的人心灰意冷,究竟会是怎样的打击?”
林子龙慧眼如炬,自然能看出他此刻的状况。
身体的伤痕,击垮不了他秦鹄。
能让他如此消沉的,唯有心病。
秦鹄微微一叹,也不问去拜访岳父的林子龙为何会去落马镇的方向找他,只低声道:“前辈,你可曾有信仰幻灭的时候?”
“信仰?”林子龙皱了皱眉头,继而苦笑:“说幻灭,倒不至于。只是年纪大了,许多事便看开了。如此,才明白年少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幼稚。而那些所谓信仰追求,也只是后生无畏罢了。”
“如此说来,前辈的信仰不曾幻灭,只是被时间磨平。”
“呵,怎么,你的信念动摇了?”林子龙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