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隘?”
皇帝听了秦鹄的话,笑得更大声了。
“你会如此想,朕也不意外。只是,你比起你爹,还是差得远了……”
听到他拿自己和秦鹤比较,秦鹄淡哼道:“因为我不如他愚忠么?”
“不。”皇帝摇头悠然道:“他和任啸天一样,从不愚忠。他们,只是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宽广胸怀罢了……这一点,先帝也好,我也罢,都感到钦佩。”
皇帝说着,竟有几分伤感之色,不似作假。
如今以他和秦鹄的立场,似乎也没必要作假。
秦鹄愤然道:“那你们还不是要杀他们?”
“秦鹤不死,锦衣卫一家独大!”皇帝斩钉截铁道,可以说是理直气壮。
秦鹄怒道:“既如此,那还要锦衣卫作甚!?”
“锦衣卫职在监察百官,秦鹤增设赤焰卫后,对武林也多了一份掣肘之力,是朝廷手中最利的尖刀,断不能缺。”
“那……”
皇帝紧接着打断道:“可若这把刀过于锋利,便会伤到执刀之人。帝王之术,乃平衡之道!秦鹤一手打造的锦衣卫,如煌煌烈日,太耀眼了……你看如今之西厂,职能、权势,与锦衣卫相近,可真正的实力……”
换言之,不是秦鹤不忠心,也不是他不够优秀。
恰恰相反,秦鹤过于优秀,以至于功高震主,给皇室带来了威胁。
哪怕秦鹤是那般愚忠,但事关江山社稷,先帝不敢去赌,更不能留下丝毫隐患。
这些道理,秦鹄早就明白。
可他还是替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感到不值,对皇家的冷漠绝情感到不齿。
而看到秦鹄脸上淡淡的鄙夷,皇帝只是摇头。
“这万里疆土,是靠血肉堆起来的。一条人命……不算什么。”
如此言论,让秦鹄额头冒起青筋,忍不住直接伸手捏住了皇帝的喉头。
“如此说来,你的命,也不算什么咯!?”
皇帝神情淡然,道:“这番话,是你父亲说的。”
秦鹄:“……”
他缓缓松手,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当年的秦鹤,真的已经愚忠到了这等地步!?
皇帝整了整衣襟,似看穿了他的念头一样,继续说道:“你父亲,从不是愚忠之辈。如今的任啸天,尚且敢在百官万民面前让我下不来台,而当年你父亲……可是好几次将先帝气得暴怒。”
“先帝曾说,秦鹤对他,有敬无畏。虽身在朝堂,却是豪侠性情,心系苍生百姓。”
“他从容赴死,也不是为天子而死。而是……不忍看烽火四起。”
皇帝说完,秦鹄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刚刚他所说的那狭隘一词,用在自己身上恰如其分。
秦鹤之死,非受皇命……
二人沉默良久,秦鹄似乎还在消化着皇帝的话。
彼时楼下官兵齐聚,以魏忠为首,不少人还在喊话。
秦鹄听得心烦意乱,又想到方才让他逃离的任啸天,问:“是否只要锦衣卫存在一天,如我爹这样的人,就会源源不绝?”
“是,不过,下一个死的,也可能是西厂的,谁知道呢?”皇帝笑着说道,颇有些讽刺之意。
“那若锦衣卫不复存在……”
皇帝淡淡打断道:“那便是大厦将倾之时。”
西厂、锦衣卫,是皇帝立足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