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之后,她的伤情仿佛终于好了些许,两只眼睛已经红肿得像核桃一般。
终于耗尽了力气,墨幽青便仰面坐在椅中,将茶杯一点,茶水流到她的手中,化为淡褐色的冰块。
她将两颗冰块往眼睛上一盖,就此缓缓睡去,她睡了多久,少昌离渊便看了她多久。
就这番脆弱伤情的状态,还敢说自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心除魔、心无旁骛的房日兔大神?
等到晨光微曦,墨幽青清醒过来,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明白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必须装作一位成熟稳重的合格神君。
一位成熟稳重的合格神君,就应该拥有成熟洒脱的爱情观念。
修炼成神道阻且长,几生几世千生百世都是有的。在这个过程中彼此之间发生了一点什么纠葛,为了面子,大家大多平和温婉地一笑,说些什么“神是圣贤,孰能无过”的安慰之语,力图化解这尴尬的会面。
哪怕哪生哪世爱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进了神殿,大家还得是泾渭分明的上下属和同事。
墨幽青悠悠长叹:“我很快就会成熟、稳重、洒脱了……”
末了还是怀疑起自己来,“应该、也许、大概吧……”
知道很难熬,却非要熬着。分明对他思念成狂,却非要避退三舍。
少昌离渊气闷得很,她难道不知晓什么叫做吵嘴拌架的违心之语吗?以后真是一句玩笑也开不得,一句重话也说不得了。
罢了,他也只能委曲求全,自己主动一回吧。
谁知道他的主动,换来的却是墨幽青的拒之千里,“世间缘分本就如此,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帝君历三千世,还应该看看些才是。”
看着少昌离渊可怕的神色,墨幽青以手撑地,微微后退了一尺,“从此我们恩怨两消,还能做一对和睦友好的同事……”
她喉头一滚,自觉失言,赶紧纠正,“不,一对纪律严明的上下属。又或者帝君若是在神界看着小神实在碍眼,小神便自请削去神格,回归下界,再入轮回,做那芸芸众生,从此再不生出妄登天道之心。”
她想要摆脱他。
哪怕是已经死过一回。哪怕是魂魄重新再聚,墨幽青的潜意识里甚至不惜抛弃追随天道之心,也要离他而去。
少昌离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个让自己心惊的事实,“你在怕我?”
他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臂。
“为什么要怕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墨幽青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是害怕他。
作为一方大帝,他失控的情绪会释放出巨大的力量,天地万物在他手中皆成熔炉——但那并不是她害怕他的理由。
她害怕自己的纠缠不休,会换来他的冷言相待,哪怕只有一句,她都心碎万分,不胜其苦。他冷落她,推开她,对她避而不见时,她虽然不明白怎么做才是对的。
但想来不让自己再这般伤情心碎,才是好的。
“以前是我错了……”少昌离渊低声道,双臂将她困到逼仄的角落中,微微的酒气迎面扑来,“你我二神拜过二次天地,如非明武搅局,本该夜夜红罗帐里影成双。你却在这里同我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
“我……”墨幽青的眼中露出几分脆弱,“我不知道,我心里好痛。拜堂成亲时我全程昏迷,我什么也不记得。”
“你当时是昏迷吗?”少昌离渊的手指插入她浓密的黑发中,强迫她的头抬起迎向自己。
“你当时已经身死道消,”他的口中吐出残忍而温柔的话,“无论你是生是死,本君都要迎娶你做我的帝后。”
“不能了,帝君,”墨幽青摇头,“婚约已经结束了……”
少昌离渊柔声道:“知道为什么本君要陪着你说这么久的话吗?”
墨幽青不解:“唔?”
少昌离渊用指腹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
“我记得你有些冷淡的倾向,就一直在等药性发作。”
酒意让墨幽青眼前麻麻发黑,几争几闭之间,只觉得清醒的神智越发离自己远去。待到身热如沸,再睁开眼,只觉得一切伤心烦恼都被抛在脑后,好像自己还是那只被抱在师兄怀里的兔儿。
他好像长高了些,长大了些,变威严了些。
但还是她的师兄。
墨幽青搂住他的脖子,斜斜地靠着他,鼻子一抽,两泡热泪霎时洒在少昌离渊的衣衫上。
只听她切切地哀嚎一声:“师兄!!!”
“有人欺负我……嗷……”
少昌离渊眉眼带笑,好脾气的问:“是谁敢欺负我的亲师妹?”
“还会有谁?”墨幽青无限委屈地道:“不就是你的那个完全体,东方神帝少昌离渊。”
“哦?”少昌里面感兴趣的挑挑眉,第一次本尊亲临现场吃瓜,真是完全新奇的体验呢,“他是如何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