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霜华浓-第七回 百草园,却藏龙气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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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百草园,却藏龙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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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动的水声潺潺,碧蓝色的清波淡水,在眼前摇摇晃晃。

悠扬的琴声,与水声交融为一体,水声恰似是那琴声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如同那水波,一点一点渗进了心中,与心底最深刻的感情萦绕在了一起,什么痛都不再是痛,什么伤也不再是伤,就这般站了很久很久,任那柔软的水,包裹着还在悸动的心跳。

凉透了……呼吸间不畅快。他似乎很久没想起那个紫藤花下的人。任漫山遍野的紫藤花伴着,就好像那人还在身畔的感觉。

一个淡淡的身影蓦然转身,笑容冶艳,一笑便散尽乾坤的妖娆。再一个转身,便扑进了熊熊大火,火势渐大,他在后头紧紧跟着,口中唤着,“莫做傻事————”

然则不论如何呼唤,那人就再也走不出倾塌的高楼。

错、错不该……错不该啊……

缓缓阖眼,再猛然睁开,素秦微微一动,琴声戛然而止,而他也霍然醒来,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水界之墙。

解嘲的浮起苦笑,素秦拎着壶酒,就这么穿入了水界之中。

“喔,什么风将听风上神给吹进来了。”莫沉却正靠在原处小憩,两手未动,正前方正躺着那一柄作古长琴,五十弦的,数不尽的琴弦横在上方。

“能用这五十弦弹出如此美妙琴音的,也就莫沉你了。”银蓝色的长袍在水上滑过,却未见滴水浸湿了衣摆,尤见那广袖之下的一只修长的手,正摆着那壶酒,放在了莫沉前方。

而后素秦坐下,悬空着,身子底下似有似无的有水托着。

“唔……”莫沉的玉颜微僵,单手提过素秦放在面前的酒壶。

宽袖轻拂,脚下的水忽然拢高,铸成个如玉托台,而后凭空的,就见两只琉璃玉杯清澄澄的展现在面前。

酒壶高悬,流线的酒入了酒杯之中,整个水界之中盛起了满满的香气。

“虽明知这水界拦不住你,但这般唐突,不太像你。”莫沉持杯,嘴角浮笑。

“想来则来,想走则走。九重天特那规矩,素秦不太爱遵守。”素秦也持杯,二人对酌,同时笑出了声。

“你啊,仗着是伏羲的弟子,也莫要太猖狂。”

“哪里有,我养了那么多孩子呢,连你都得让我三分不是。”挺直了腰板,薄唇微抿,一对上扬的眉,潇洒的紧。

“咳。”想起初初因为受不住朝露的威胁,将心岸送去素秦那时。

此人一脸惆怅,望着满地撒欢的小动物,再看看站在远处垂首候着的少年,对莫沉说,“别人给我送动物,你给我送个少年。莫沉,你自己养了一个还不痛快,居然也给我找些麻烦。”

素秦接着将杯中酒饮尽,说,“太久没寻你,你倒是说句话啊,在水界中待痴傻了?”

莫沉笑,红尘皆不在眼底的清亮,“做神仙怎会怕寂寞。”

“哼,早知道让你寂寞死。”

“只说你,听说我被关了,居然不来解救我。”莫沉抬手接过在天上四处转悠的酒壶,酒壶中的酒还余了一半,温温热热的,想是素秦热了酒便径直来了这里。

见他笑而不语,莫沉微叹,“你是不是又算出了我不会有事情。”

素秦摊手,伸手抚了抚沉静不动的长琴,长琴的琴弦滑动,掠过一阵动听悦耳的琴音,而后他抬头,“你的孩子,下凡了。”

莫沉微微一僵,“下凡?”

“对,和我的孩子、那朵水仙一起。”

“等等,能不能换个称呼。”莫沉对“孩子”这二字很是抗拒,抬手阻止。

素秦一挑眉,“为何?你将一个黄毛丫头养做了大家闺秀,虽离闺秀差很远,但也着实不易。”

“停!”莫沉再度抬手,无力的表情与当初朝露、夙白的一模一样,然后他抬眼,“说正事吧,素秦。”

素秦缓缓吐了口气,“他们下凡了,但是……恐怕会比较……曲折。”

“素秦上神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碰算卦了么?”莫沉晃动着琉璃玉脂杯,杯中的酒碧澄澄的,印着他颇为担心的眼。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弟子,此番也是独下凡间。

他还能记得,朝露怕的东西很多,但凡长的奇怪些的,都会吓的躲到他身后。

虽每每想放手让她一搏,去尽快的成长,但看见那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他还是出了手。久而久之,就真的成了习惯。

“怎么?担心了?这水界根本拦不住你,你大可以跟下去啊。”素秦长叹了口气,“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何苦呢。”

“哎……你不懂。”他问素秦,“那我该下去么?”

“莫沉,你犯傻呢?”素秦搁下酒杯,稳稳当当的落在水桌之上,不溅水花。“你若这般出去,除非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这九重天能放过你么?”

莫沉很郁闷。

素秦再次长叹,“早说过不会再算卦,此次,就真的不会再算卦,当年初我改天命原以为会救人,谁知道却害死了紫洛。然今日便觉着有种天命将至的感觉,所以开盘算卦,你知我瞧见了什么?”

“什么?”

“凡人心,帝君魂,至情花,玄鱼泪。”十二字一出,二人皆面色一凛。

水界中,不知不觉,开始归于平静。

这十二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素秦还未解出,他以为莫沉知道,谁料莫沉却也是一片茫然。

素秦说:“那我不走了,先与你来解卦,否则我心难安。”

水声潺潺,长琴倒是不满的“铮”了一声,如此说来,他在的这些日子,它就不能说话了,岂不憋闷。

一片茫茫白雪,覆盖着整片大地。

虽是半仙不惧寒冷,但为了瞧着像个正常人,夙白的手只在空中抓了几抓,几件上好的披风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将毛披风裹在身上,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瞧着娇小可爱的紧,朝露嘀嘀咕咕,“不愧是做了神仙的人,连衣服都能随手变。”

“不不。”夙白不急不缓的摇手,白色的披风罩在身外,更显得是那般飘逸过人,与心岸一黑一白站在原处,教人看闪了眼。“我只是隔空取物罢了。”

“什么?你做神仙还去偷?!”朝露大惊。“得乘着这小镇子没人瞧见着紧走,这披风一看便不是便宜的货色。”

“无妨,我寻的是个千里之外的富家,不会有事。”拦住朝露着急忙慌前进的脚步,夙白说的很清闲,惹来了一阵唏嘘。

这人,也太深谋远虑了吧。

心岸轻笑,摸索着将披风罩在身上,却有双手伸来,替他扣紧脖子上的纽扣。

刚欲开口,却模糊的瞧见是那鹅黄色的身影,便微微一赧,报以微笑。

然后他寻着那束藕荷色的影子,只见那影子方转身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看见此等场景之后,突然笑出了声,背着手又走到了一片白的光景之下。

不由得微微叹气,才低头问惜芳,“惜芳姑娘,这里就是长留山吗?”

一阵冷风吹来,朝露还是不由自主的裹紧了披风。

再环顾四周,这是个深山脚下的偏僻角落,无数山石簇拥在彼此面前,山石上盖满了厚厚的白雪,在凉日的照射下,泛着璀璨的白光。

微微再探头,能瞧见山沟中,卧着一个村庄,在狭长的谷道里,零零散散的。

炊烟上扬,教朝露闻见了村庄里的饭香,不由抽了抽鼻子。

“好香,很久没有闻到烟火气了。”

就听见身后一阵踏雪之声,两人相携走来,惜芳的脸红扑扑的,心岸微微想要挣脱,却看这小姑娘攥的生紧,口中还说着:“的确是长留山脚下了,你们跟我走,这路不太好走,心岸大哥你小心些。”

见她这般执着,朝露笑,不由的将手搁在夙白的臂弯之上,“真好。”

“为何?我瞧着心岸不见得……能开心。”夙白微微一闪,朝露的身子一个趔趄,在失措坠下之时,又被那人一把捞住,顿时一阵气结。

“你……你……”

“走路小心些。”夙白那惊世绝艳的容颜上浮现起一丝邪魅的笑,一如妖孽过往,他倒是很小心的扶正了朝露,顺手在她腰间轻拍着。

她用脚去踢他,他一遁,便遁到了心岸与惜芳的前方。

“露儿,怎么?”心岸忽觉声响不对,回身问。

“没、没事……”朝露收住脚,连跑几步,跟在了他们后方。

长留山有一个美好的传说。

传说,积石山再向西二百里的地方,叫做长留山,是神白帝少昊住的地方。山中野兽都长着有花纹的尾巴,而山中鸟都长着有花纹的头。长留山盛产各色美玉。山上有惟员神磈氏的宫殿,主管太阳落西山后向东反照之景。

再往后几百年,五帝之战终止,白帝少昊兵败,踪影全无,长留山似是无了主人。

却在悄无声息中,那一座百草园却赫然出现。

百草园只会在每年的正月十五,由山上的弟子带着百草园中的药草下山售卖,那些达官贵人便会在一两个月前就派下人前来蹲守,望能求到个百年参王之类的好药。

对,虽是买,也得用求——这百草园的药材并非想买就能买的,得看福缘。

往往那些弟子在求药之人的身上微微一探,便可知求药之心深浅。反倒是穷人家,往往能以一件最普通的衣裳换到想要的药材,而富人家,却需千金。

一些心怀不轨的富人,曾经跟随着他们的弟子上山,试图将这百草园据为己有,但他们的人,往往会在第二个月,浑身**的出现在农家村庄里,饿的前心贴着后背。

后,皇室出动,也未能如愿。派进山中的百名人马全数无故失踪。

从此后,百草园愈加神秘,人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惜芳边领着心岸,边扬起了嗓门说着,跳跃的阳光下,小女子面色柔和,与这白雪地相得益彰,一团明媚。

只可惜,心岸看不见,或者说,只能瞧见那一团柔和的影子,在身前晃动着。

心岸的心中,只有一个女孩子的形貌,那是他眼睛未如此之前,独独装进了心里的,她便叫朝露。

只可惜,这小女孩在心里,也从未长大。

他眼睛愈加模糊,小女孩,却抽抽的成长。

当一棵苍天大树,以着冲天之势直上云霄进入眼帘之时。

就听见惜芳雀跃的欢呼,“空桑树!!百草园要到了!”

待听到惜芳的喊声之时,众人才惊觉,一路跟着惜芳这般走着,脑海中对于路线居然毫无意识。

也便是说,如果再将他们放在方才落脚之地,恐怕也还是一片茫然。

夙白说:“这百草园的主人,果真不简单。”

能将半仙及神仙拦在长留山外,而众人皆无所感应,这种能力真可谓是神秘莫测。

惜芳回头,对大家招呼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这棵就是古空桑国的空桑大树。”

朝露抬首,见一棵盘根错节,铁干虬枝的老树伫立在眼前,枝枝蔓蔓,亭亭如盖,一棵澎湃的树冠更是遮天蔽日。那数十人都不一定能合围住的树干,昭彰着这棵老树的年岁,已有千年。若不是冬日,或许这棵树会以葱翠的生机来迎接她们,然如今冬日的雪覆盖在整棵树之上,时不时会扑啦啦的从枯枝之上坠下几团雪块。

惜芳更是激动不已的跑到老树旁,她轻轻抚着空桑树,口中念念有词,眼底已是含着点点泪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都记不得自己是何时上的天,在天上是如何度过的那些年,只有在看见这棵荫蔽苍穹的大树之时,才生生体会到,对家的思念。

伊耆师傅说,她就是在这空桑老树旁被抱回去的。所以从来,她对这老树也是有着极深的感情。

下意识的抬起头,望着飘渺云烟处的山崖。

惜芳还记得,当年初幼时的她,便是经常被雪茶哥哥抱在那处,那里在春夏相交之时,会开满艳丽的红山茶。她就坐在山茶花之间,眺望远方,脚底下,便是空桑老树的树桠。风阵阵吹过,树桠会如同活了一般倏然摇动,瘙痒了她的脚心。

微微眯眼,惜芳却看见,那曾经满是红山茶花的山崖处,却伫立着一个红色身影。

心猛然间噗通一跳,“是……是雪茶哥哥……雪茶哥哥————”

喊着雪茶的名字,惜芳快速的向前方跑去。

见惜芳忽然如同失了魂一般,几人连忙在后追着。夙白索性伸手带住心岸,以免其跑偏了方向。

心岸忙不迭问,“发生何事了?”

“你情敌出现了。”夙白望着那一片雪白中微微的红点,笑着回答,左手微微一带,心岸总算没撞到前方的一块巨石。

朝露在一旁惊讶,“小惜芳居然也有青梅竹马的么?”

这错综复杂的干系……心岸苦笑,他倒宁肯将夙白做了情敌,也不愿他们认为,自己的情敌是那不认识的人。

此等拉郎配教他好生无奈。

《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雪茶本非茶类,乃天上一种草芽,土人采得炒焙,以代茶饮烹食之,入腹温暖,味苦凛香美。”

雪茶有白雪茶与红雪茶两种,而伫立在山崖之上的雪茶,正是百草园中精心培植的一株红雪茶,如珊瑚绽开的晶莹。

当惜芳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的时候,红雪茶微微探头,见一个明黄色披风的女子,跳跃着就这般飞了上来。

相对见面,竟自发怔。

发怔的不仅仅是惜芳,也有红雪茶。惜芳觉着眼前这雪茶的外貌虽还似自己的雪茶哥哥,然则一身红衣的雪茶,却不似自己那白衣胜雪的雪茶哥哥。

而红雪茶也觉着着实奇怪,眼前这明媚的女子,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好似很熟悉,然他却真是在记忆之中找之不见,于是只好开口,“敢问姑娘,你们是如何进入这百草园境地的?”

还带着这么多人,不由得戒心大起,向后微微后退。

惜芳更愣,她诧异,“你是雪茶哥哥么?”

红雪茶忙慌点头,“我是……但你是……”

惜芳焦急的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抓着雪茶,眼前这雪茶哥哥一袭红衣虽更加妖艳动人,但她着实惦记着那白衣胜雪清冷过人的雪茶哥哥啊……

“雪茶哥哥,我是惜芳啊,惜芳啊。”

此回,轮到红雪茶诧异不已,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看她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在雪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明亮,清冷的日光照在她的眼睛之中,宛若两点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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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冷冷的抽开手,“什么惜芳,我没听过。我百草园境地是不许人进入的,姑娘你还是尽快与人离开,否则休怪我无理。”

他飘然若仙,身子飞起,飘向后方。

惜芳见自己从来都喜爱的雪茶,突然间变的如此冷漠,不由得抽了抽鼻子,霍然展开了一声嚎啕大哭,再不能歇。

跟在后头的几人围了上来,朝露忙慌安慰着,“莫哭莫哭,你看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心岸也在一旁说着,“是啊,或许这不是你那雪茶哥哥,你再认认。”

夙白未说话,却冷眼看着那红衣男子,连惜芳都颇为怀疑的看了过去。看他的容貌依旧,他的身材颀长,那在午后的阳光下,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她轻声说着,“确实……是雪茶哥哥啊……”

红雪茶思忖着眼前几人,见个个都身手不凡的感觉,所以悄悄的将手背到后方,却从袖中滑出了自己的法宝,一柄袖珍的短剑。

短剑方触手,他的心忽然一紧,这柄短剑正是那前代雪茶临终之际赠给自己的。

然后“惜芳”的名字在脑中总算是破空而来,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你是……那惜芳……?”

正如红雪茶与白雪茶的区分,白雪茶乃是前代的雪茶,药草形态之时便如同白**瓣,清冷的若蒙霜之草。

白雪茶闲暇时候,的确有在山崖之上望远的习惯,尤其是冬季落雪之时,更加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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