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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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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周浅浅一笑:“林梵约莫只是告诉你,她是如何来到这镇上,想租房子时,又是怎样凑巧在书塾那儿替我解围的吧。”岳周这人有耐心跟人讲话时,能把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事儿讲的十分精彩,如今他故意起了这个话头,又带出了几分悬念,自是勾起了曲苏的好奇心。

觉察曲苏仍硬气着不吭声,岳周又加码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当日为何肯让林梵住在家里,又是什么时候得知林梵是妖非人的吗?”

说完这话,岳周耐心等了片刻,突觉身畔带起一阵微风,他知道,是曲苏站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曲苏心里还憋着气,就算对这个故事馋得不得了,也不肯多讲话。

岳周道:“你该知道,自我八岁那年跟着翊大哥请来的易先生学会易容一术,旁人认人、记人,多依赖容貌着装,而我则是凭借骨相和感知。”

岳周本人便精通易容,自然知道不论容貌、穿着,甚至一个人的形态、气质,都是可以模仿改变的。也因为此,他辨认一个人的方式与旁人有着诸多不同,这点曲苏一直知道,但听到这儿,她还没有理出头绪,因此仍是默默听着。

“五年前有一次,我受命前往不夜堡刺杀,任务虽顺利完成,但临走前惊动了堡主,逃到一片密林时,眼睛忽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处密林有一种奇异的瘴气,毫无准备随意闯入,会有终身失明的危险。”

此事算得上岳周杀手生涯中难得遭遇的险事,曲苏对此也是印象深刻:“我记得你讲过,你在那儿遇到一个当地的猎户,给你吃了一味林中独有的草药,又为你指路,你才得以从树林另一个鲜有人知的出口顺利逃过不夜堡的追杀。”

岳周笑着道:“我撒了谎。”

曲苏不由得瞠大了眼,她与岳周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亲口承认这四个字,尤其她想不到,在这件事上,岳周有什么理由对她说谎。

岳周突然伸出手,抚了抚曲苏发顶:“那年我十八岁,你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这件事我当时遇到,总觉匪夷所思,便没有对你和盘托出。”

曲苏惊诧道:“你那时在林中遇到的人是林梵!”毕竟能让一向博闻强识的岳周说出“匪夷所思”四个字,如今想来,也只能是与相关神异鬼怪一类的事了。

岳周笑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因为目不能视,我格外焦灼,一路误打误撞,就走到了一处山洞,听到里面有潺潺流水,还有女子的笑声。”

曲苏“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撞见了林梵沐浴?”天啊,这种话本中才会发生的段子居然会发生在岳周身上,也难怪他刚刚说,当年他只有十八岁,谈及这段经历时故意把神秘女子说成什么猎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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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周若有所思:“她当时应当不是沐浴,我猜应该她当时在修炼什么功法。”只是那功法应当比较特别,而林梵当日坐在那股热泉之中,应当穿得也相当清凉。

那日他倚剑独行,一路摸索,走到那处山洞,就觉周遭热意弥漫,水雾氤氲,他正在思索这山洞内竟有一处天然温泉,突觉双目模糊可见一道独特的金色屏障,正震惊于如此情景绝非人间所有,就听一女子嗓音悠悠道:“怎么,被我惊世骇俗的绝世美颜震撼到了?喂,我和你讲话呢!”女子的嗓音又脆又甜,说话间气势却有几分彪悍的可爱,“你看都看了,怎么还不理人,你这就是那些人说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岳周虽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但稍一思索,约莫也知是撞见了不该瞧见的情形,这山洞之中颇多怪异,女子嗓音娇甜,言辞间却颇为大胆,他心生警惕,拱了拱手道:“抱歉,在下眼瞎,看不见。”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故而无法点评。”

女子的嗓音透出几分气闷:“这是讽刺我丑到你了?!”

岳周:“……”他倚剑而行的姿势是不是不够明显吗?

他重复道:“是真的看不见。”

他记得来时的路,倒退几步,又朝女子声音来向拱了拱手:“打扰了。”

出了那处山洞,周遭又恢复了他初入山林时所感受的那种阴冷和窒息,他一路逃亡,眼睛看不到之后很是胡乱走了一段路,如今骤然从温暖干净的山洞回到这种湿冷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就有些乏了。他计算着刚刚进山洞前走出的距离,沿着之前探索的路又走出一小段,在一棵大树上刻下标记,便坐了下来。

这片山林很大,又有诸多支路,就算他双目无碍,想要在密不见天的林中找到正确的方向走出去,也要一路做好标记,才能少走弯路。如今他看什么都模糊一片,行走间更添不便,想来要在这儿更多煎熬几日。只是不知下山后解了这瘴毒,会不会留下什么不良症状,影响日后行走。正这样想着,他就觉身边传来一阵细小的摩擦声响。他坐在原地未动,手却倏然伸向左侧身后一捞,果不其然,一只胖墩墩的毛绒团子就这么被他捏在指间。他凭借手感和气味略一判断,便浅浅一笑:“原来是只小狐狸。”

那还是只幼崽,身体圆滚滚,全身毛茸茸,头上两只尖耳摸着也软乎乎的,被他这样捏着,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尚且不知什么是怕,一点都没有要攻击他的迹象。

岳周自身后包袱摸出一块干粮,掰碎了几块,喂这幼崽吃了,一边摸了摸它的脑袋:“我这无肉也无酒,吃完这些,你还是自己去寻些野味吧。”

喂过这只小狐狸,岳周便又起身,继续沿着之前做过记号的路向前摸索。却不知小狐狸吃饱乖乖蜷着的大树身后,一抹红色的身影悄悄现身。她从狐狸幼崽的爪爪里捏起一块干粮塞进嘴里,嘀咕了句:“这是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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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粮本就不是什么好吃的食物。

岳周又在林中行走了两日,林中湿气重,干粮受潮,味道更是有如泡发了的木头一般,干涩无味,难以下咽。林梵嚼了嚼,连连呸了两声:“这都是什么呀!”她又看向岳周走远的方向,不由得同情道,“心地倒是不错,就是这吃东西的品位也实在太差了。”

岳周一开始并不知身后悄悄跟上了一位女子,只是接下来两日,他先是在河边捕鱼时,莫名摸到以一片宽大树叶盛着的蜂蜜,又接连被几颗可以食用的新鲜野果砸在身上,而他这一路行来,除了先前在洞中遇到那女子,再没见过其他人,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那位女子所为。

他当时并未多想,只是对方既然不愿现身,他也不便贸然出声道谢。

虽然此前只是短短一面之缘,他已发现,这位女子身份应当不一般。寻常民间女子,绝不会孤身一人生活在这般危险的林中,更不会意外被男子看到清凉穿着,还敢主动出言调戏。尤其,若是凡人,以他的内力修为,如此距离,他不会觉察不到半点气息。

接连两日,每餐都吃到蜂蜜,他的眼睛虽然仍然看不清周遭,但那种犹如蝎蜇的火辣刺痛之感已渐渐散去。而真正让他确定女子绝非凡人身份的,是他即将走出山林那天,彼时他再一次摸到刻有痕迹的大树,准备向右行时,突然听到左边地上“噌”一声,有如金石坠地之声。

这声音听着熟悉,他脚步微顿,突然记起,是在山洞中与那女子交谈时,她身上就传来过这种清脆的声响,应当是金玉一类的佩饰。

他抬起脚,转而向左,那道声音便一直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声响清泠悦耳,一路蹦跳着为他指路,直到最后一刻,走出密林时,他微转过身,朝着身后模糊一片,深深行了一礼。

回想起那日情形,岳周笑了笑道:“自打今年我隐退之后,便一直想告诉你,或许我双目失明,并不是因为那天的剑气,不夜堡密林瘴气位列天下七毒,说不准我是那时便落下了病根。”

也正因为有过那天的短暂失明经历,兼之这几年来他历练颇多,对江湖上的许多事也多有厌倦,今次再度失明,才能拥有如此平静的心境,遇事泰然,处变不惊。

曲苏一听就连连摇头:“才不是。”岳周中瘴毒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早就有所觉察,他如今这样说,无非是想她心里好过。

将岳周方才所讲细细咀嚼,再回想林梵所讲她与岳周相识以来的点滴,曲苏越想越是心折,拿胳膊肘儿戳了戳岳周手臂,小声说:“你那时就知道林梵不是人类女子了,有没有一点怕?”

岳周笑了笑:“是人非人,都是救了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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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苏也跟着笑道:“通透,不愧是你!”她忍不住将岳周所讲串联起来,细细品味,说来也真奇异,若是在昨日之前,就算岳周亲口对她讲出这段经历,怕她也会将信将疑地觉着他发高烧说胡话。有些事,若非亲眼所见,不论旁人说得怎么绘声绘色,总之是难以置信。开国侯那人城府至深心思奇诡,但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曲苏这般想着,一边道:“林梵给我讲过,她第一次见你那天,眼见你被书塾的几个半大孩子追着打,还有两个小的朝你砸石头,她见你长得好看,明明有功夫在身,却全不还手,就路见不平替你出声教训那几个小家伙。她以为那便是你们的初见,却不知,其实你们的初见比这还要早很多呢。”岳周出门在外,多做易容,尤其似这般执行任务,更是改型换貌得连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门都辨认不出。故而林梵并不知道,几年后她在书塾一见钟情的瞎眼男子,其实正是从前她在林中修行时曾见过、调戏过、还帮助过的独行剑客。

岳周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后面的故事,他也在回忆,却并不想讲给除了他和林梵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哪怕那个人是曲苏,他这辈子的至交好友。

那天,他刚一听到林梵的声音时,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又听到林梵行动间臂上缠臂金发出的清脆声响,他才真的确认,六年前双目被迷时,他在山洞门口听到那把仿若仙人的嗓音,就是眼前这个路见不平的爽利姑娘。

他用竹竿确认过身前的路并无障碍,便向外走去,林梵跟在他身后出了书塾,追着他问为什么不反抗,明明他也会功夫,却偏要任由他人欺侮。

他说:“那些都是小孩子,被他们打几下,也不疼。我若出手,便是倚强凌弱。”

身后那把又娇又甜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气闷:“我不懂。被打就该打回去,被欺负就应当反抗,这世上哪里有站着挨打的道理呀?”

约莫是见他不吭声,她追在他身后又接着道:“就算那些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代表他们所做的事就是对的。强者不是活该给弱者让路,谁弱谁有理?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追在他身后嘀嘀咕咕,一路到了家门口,还想再跟进来,他却将那两扇破门一阖。

隔着门,他听到她声音娇娇地问:“喂,你这房子这么大,一个人也住不了,不如租给我一间,我每天一日三餐做饭给你吃,就当房租,成不成?”

从前曲苏总说他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但那天,他背对着她,一门之隔,声音冷硬:“我习惯独居,姑娘若是需要租房,可去镇上其他住户询问。”

“我做饭很好吃的,比这镇上许多酒楼都好吃。喂!”约莫是见他离了那扇门,她也跟着挪向一旁,隔着几扇歪歪斜斜的破篱笆朝他喊话,“这么大房子,你一个人住,每日打扫都打扫不过来,你不嫌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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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人坐在空****的小屋里,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没有女孩子甜甜的吵嚷声,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那之后不久,镇上接连发生了几桩怪事。先是有几户人家丢了下蛋的母鸡,从现场的血迹来看,像是黄鼠狼一类的野兽所为。那几户人家虽然觉着怪异,但也只能自认倒霉。可紧接着,又有两户人家的小孩子也消失不见了,其中就有书塾先生家的儿子。不知怎的,这镇上就流传出了怨妖的说法,说那怨妖先时还只是偷一些寻常家畜,胃口越吃越大难以餍足,就要开始吃人了。镇上几户遭了灾的人家筹了银子请大师来做法。

他也一直在暗中留意这件事,此前他接连三日走遍整个棠梨镇,寻找线索,心里约略有了判断,便当众戳穿了那个所谓大师的骗子伎俩。

他知道,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身后一直跟着个姑娘。

后来他果然在距离城镇不远的小树林里找到那两个结伴离家出走的孩子,出走时随身带的干粮早吃完了,两个孩子饿了两天,一见有大人寻来,还是个从前就认识的熟脸,也顾不得别的,抱着他的脖子,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几户人家丢鸡的元凶也找到了,是一只每到晚上就挨家挨户偷鸡吃的小狐狸。

他将两个孩子送回人家,又喂了小狐狸一根烤熟的鸡腿,在山脚下把它放生了。

镇上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出手帮忙而出言感谢,陆陆续续地,还有人开始议论他的背景来历,甚至编造他瞎眼的缘由。原本与他和平相处的几户邻居日日门窗紧闭,不敢与他往来。

对于这一切,他早有准备,毫不在意。可有一天他在街上行走,再听到身后传来那些嘈杂的议论声时,他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又开腔了。

“你们都是白眼狼吗?是谁帮你家还有那个教书先生家找回了孩子,帮你们从那个骗子手里讨回做法的银子?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议论别人长短。忘恩负义,是非不分。他是眼睛看不见,你们这群看得见的人,眼瞎心也盲!”

那是第一次,他主动拉住她的手,带她从那条街道离开。

走得远了,身边不再有旁人,她小声问他:“喂,你不觉得委屈吗?那群人那样议论你、排挤你,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他当时是如何回她的?他说:“成见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便难以消除。我只做我心之所向,与人无尤,于己无悔。”

她约莫是真的生气了,语气难得有了几分冷肃:“你怎知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怎么知道,当你愿意发声解释,那些人就不会信你?还是在你心里,也从不敢轻信人心?如果你肯主动解释,说不定会有人听进去,有人继续误解你,但也有人就此理解你,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不易,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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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言语,一路到了家门口。他同上次一样,将门一阖,半途却被她一掌拦住。

他只说了几个字:“天色已晚,姑娘该离开了。”

她却执拗地不肯走:“让我一起住吧,我还能保护你呢!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他当时听了这话,其实是有些想笑的,可他不能留她住下来。当初与曲苏商定好住在这处小镇,对于接下来的日子,他有自己的规划。

而她的出现,只会打乱他已然谋定的一切。

那天,她又在门口站到太阳落山才离开。

第2天,他从一位相交不错的老大爷口中得知,她租下了临近一处院子。并且自那天起,真如她先前说的那般,开始一日三餐做饭,顿顿给他送来。

她没有说谎,她做饭确实很好吃,比他从前在任何酒楼饭庄吃到的山珍海味滋味都更好。于他而言,那是自幼时母亲故去后便久违的味道。

之后一日,大雨滂沱,她进屋时声音都在抖,还执意和他说:“岳周哥哥,我买了一条好大的鱼,打算中午给你做糖醋鱼和豆腐鲜鱼汤。”她声音有点低了下去,听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活泼,反而透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外面好大的雨呢,你别赶我走了,让我在你家的厨房做这顿饭吧。我保证,给你做过这顿晌午饭,我就离开。”

她就像是一枚小太阳,永远都带着光,带着热,照亮他与她相识之后的每一天。但她比太阳更明媚肆意,而他无法抵挡这样的光芒和温暖。

再之后,她租住的那户人家,也不知为什么事,丈夫和妻子发生口角,还动起了手,妻子额头都见了血,她出手帮忙,打了那丈夫一巴掌,却被那妻子反过来指责。

她气得要命,抱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包袱,坐到他的家门口。

他一向睡得晚,听到门口有动静,便出门去查看。

得知原委,他在她身旁的门槛坐下,问她:“后悔出手帮忙吗?”

她摇头的动静,他用听的都能感觉到,又听她嗓音闷闷地答:“当时那种情形,那位姐姐是向我求救来着,她是真觉得自己要被她那个丈夫给打死。而且她平时对我也很好,家里炖了鸡,肉都留给丈夫儿子,鸡汤兑水煮了一大锅,总会分我两碗喝呢。”

听到鸡汤这段,他忍不住笑了。

她却揪住他袖口道:“就算为了报答喝鸡汤的恩情,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出手的。”她说话的声音小了点儿,“顶多我下次出手轻些,不再一巴掌把人打掉五六颗牙齿了。”

他听得想笑,却又忍住,最终叹了口气,站起身。

他向内走,却没有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只得转身,朝着那抹照亮他无数日夜的明媚之光,淡淡出声问:“外头不冷吗,你还想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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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嗓音,她几步冲到他的面前,挽住他的手,仰脸朝他笑着说:“我就知道,岳周哥哥对我最好啦!”

那之后,她住进了这个院子。挂上蝴蝶结的篱笆院墙,涂了新漆的大门,挖出来养鱼的池塘,还有摆在葡萄藤下的舒适躺椅……这处原本空落落的院子,一点一点被她用各式家具布置填满,一点一点,开始有了家的样子。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是曲苏的嗓音:“周周,你要好好对林梵,不然我都不会答应。”

岳周从那段冗长却洒满阳光的回忆里回过神,低声轻喃:“是啊,我应是要好好待她的。”

他说完顿了半晌又才笑着向曲苏看去,“说起来,我正有一件事关我与林梵的大事,必须托付给你。”

曲苏狐疑地抬起头:“什么事,你说。”

岳周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我娘的事吗?”

“记得。”岳周进落羽时已八岁了,比她年长三岁,他娘亲是在他七岁去世的,听说染了很重的痨病,足足拖了一年多,最后死时因为不放心他孤零零一个人,眼睛一直是睁着的。

这些事都是几年之后两人逐渐相熟,岳周亲口讲给她听的,那时曲苏已经十岁了,能记住事,尤其对于好友家里的这些事,更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岳周道:“我娘住的那间老宅,前些年我刚攒够银子时,就把它盘了下来。那里面除了一些我和我娘旧时衣物,还有一个妆奁,里面有一对碧玉鸳鸯小金钗,是我娘当年成亲时戴的。待林梵身体好些,你便替我跑一趟,把金钗连同那个匣子,一起拿过来。”他笑着道,“那地方离此处不远,有个三五日便足够往返了,不耽误你过些日子启程去白帝城。”

曲苏先还有点不乐意,待她琢磨一会儿,陡然反应过来:“你,你这意思,是要与林梵成亲?”

不然为什么让她跑一趟去取他娘成亲时用过的对钗,这东西寓意这么好,自然是要留给新娘子成亲时戴的。

曲苏高兴得在岳周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都忽略了岳周并未答话,临了,她揪着岳周的袖子道:“周周,那你可要答应我,这次刺杀,不论如何,你都必须处处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什么任务、什么开国侯,都没有你自己重要。待林梵身体稍好,我便启程,一定快去快回。我和林梵就在这儿,两个人一起等你回来。”

岳周浅笑盈盈,仰脸望着她:“那可就说好了,曲苏一定不能辜负我之所托。”

岳周说得这样珍而重之,曲苏也难得严肃起来:“你放心,这样的大事,我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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