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氏的族地离触族并不远,走过公共滩地不久就到了。三人还没有走近,就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原来是人人穿着丧服,族中正在举丧。但是与触族不同的是,他们虽然对白玄也都怒目而视,却没有一拥而上上来质问他,族中自有人领他们到了大屋,族中长老在屋中端坐。
“白玄大人今日登门是为了何事?”那长老并没有起身行礼,而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今日是为了小儿前来。请问长老,近日可见过小儿?”白玄也不多话,直接问道。
“并未。”那长老有些惊讶地回道。“果真没有见过?”白玄边说边用神力查探。
“果真没有。”老者镇定自若地答道。
白玄探查一番后,不动声色,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太一和羿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好站在他身后,静观其变。
“好的,那白玄就相信长老一回,告辞。”白玄转身欲走。
“且慢。白玄大人就这样走了吗,莫非没有看到我蛮氏举族皆丧?”那长老说道。
白玄于是转过身来,应道:“看到了,又如何?与白玄有什么关系吗?”
“又如何?你今日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长老慢慢起身说道。“哦?长老这是要强留白玄吗?”白玄的声音也冷下来。“白玄大人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那长老也语调冰冷。“白玄没有杀人!”白玄终是动怒了。“你走了之后我们族长就遇害了,说你没有杀人,何以为证?”
那老者也毫不示弱。“你!”白玄眼见得到处被人诬为杀人凶手,再加上爱子失踪,已渐有不耐之色,说不好下一刻就要动手。
太一一见情况不对,忙站出来说道:“大家都冷静一下。”虽然他并不惧怕动手,但是有机会解开误会总是好的。
“你们又是何人?”旁边有人说道,“总不过就是帮凶!”“休要血口喷人!他们与我素昧平生,只是一起来帮忙寻找小儿的。”白玄扬声解释道。
“诸位。”被人诬告果然不舒服,太一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再次开口道,“我们确实今日才与白玄相识,只是因为之前与其子相处了两日,见其无故失踪,才一道前来。我们对贵族之事毫不知情,大家切莫误会。”
见众人的神情稍缓,太一又接着说道:“请大家体谅白玄的心情,其爱子从昨晚到如今音信全无,没有半分线索,本已万分着急,却被人无故诬告为杀人者,此刻白玄还站在这里与大家相商,已是不易。如果他真是杀人凶手,为何要自投罗网?难道大家非要打过一场,见了血,才能好好说话吗?再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在外?”听太一这样说,众人终于冷静了一些。白玄这才再次开口:“请诸位仔细回想一下族长遇害时的情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那位老者沉吟了片刻说道:“自你昨日来到我族中,与大家商讨堤坝之事,虽然开始大家还是怒火难平,毕竟这一次大水我族也有不少死伤。但是你带来了与触氏协商后的结果,说是愿意把河滩之地让一部分予我族,我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晚间族长还设宴款待于你,宴后又专门再与你商谈,足见我们对你的尊重。可是你却不知为何痛下杀手!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再去请族长议事时,却半天没有回音。最终我们破门而入,却看见族长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喉管被咬破,已毙命多时了!”
太一三人吃了一惊,交换了下眼神,竟然又是喉管被咬破。只听那老者悲愤难抑:“族长临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只有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果开始白玄还有些按捺不住动手的冲动,到此时也有些发愣,竟然真的都与自己有关。而且两族族长的死法一致,这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自己与他们相谈之后略微休息就离去了,并没有多作停留,那两人怎么会在自己离去之后就恰巧身亡,难道是这一路都有人跟着自己,刻意陷害?可是,要是有人跟踪,自己不可能毫无察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玄不禁陷入沉思。
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允许他再多加思考。蛮氏众人见他无话可说,心中更是认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那长老霍然起身,大声说道:“无话可说了?白玄,我们之前敬你是仁兽白泽,所以一直以礼相待,但谁知你是不是因为偏帮触氏一族秘密谋害了我们族长,此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来人呀,拿下!”
呼啦一声,屋外之人一下子涌了进来,看起来是早有准备。白玄一看,缓缓起身环视周围,然后冷冷一笑。一时之间,太一只觉有些陌生。“你们是觉得这样就能与我动手?”白玄冷冷地开口道。“我们知道你是天生神兽,神力超群,我们本不愿走到这一步,但是族长之仇不能不报。如今,你竟毫无悔过之意,所以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报仇雪恨!”那长老大声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笑,我已经说过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非要栽在我身上,我也不想再说。”白玄冷笑数声,眼色变得更冷,“想起我之前真是好笑,为了你们两族来回奔波,把口水说干,还要忍受白眼,现在想来真是白费力气。像你们这种不辨是非、冥顽不灵的族群,也许只有见血才是最好的说服方式。既然多说无益,那就来吧!”
此时外面天色渐暗,从屋里看出去,外面熊熊火把已经点亮,绵延成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太一神色一凛,难道是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太一往身旁的羿看了一眼,羿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太一有些着急,羿看到他,给了他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估计是心里有底。
三人站在一处一致对外,人群密密匝匝围成几圈,各有站位,看样子好像是个阵。难怪敢与他们动手,原来是有所依仗。
白玄还是那个样子,仿佛这些都入不了他的眼。他转身对着太一和羿说道:“真是对不住两位,把两位拉进这无妄之灾里,但是两位不要着急,也不用出手。稍等片刻,等我打醒他们,我们再一起去找小白。”
说完他就凝神发力,两手一分,四周狂风骤起。屋中众人顿觉站立不稳,本来还从不同的位置依次向他们三人攻来,形成合力想制住他们,却没有想到狂风一起,当先冲到近前的几人顿时被风吹得飞起,落地之后又带倒一片,阵势顿乱。白玄睥睨而立,显然还是不想伤人。
但是蛮氏众人却不想就此罢手,于是重整阵势又朝三人冲来。
白玄这次却不想跟他们啰唆,单手上举,狂风回旋成柱,越来越急,只听“砰”一声响,屋顶被掀翻,白玄三人立时从屋顶脱出。
一见白玄动手,太一才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多虑了,所以此时站在屋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也没觉得怎样。
那蛮氏长老也来到了屋外,大声说道:“白玄,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们的族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们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白玄站在当场,只是冷笑,已然不想开口。
那长老见状,暗自咬牙,突然浑身发出点点萤虫之光,那光渐渐连成线,再向空中延伸,结成网。不光是那老者,周围的人身上也都是光点成片,继而成网,层层叠叠往三人罩来。
白玄一见举手成刀,只听“呼”的一声,似有风刃刮过,所到之处顿时网破人伤,但是片刻后就有人补上空位,再把那张网补好。况且不光是最内一层结网,外面似乎还不停有人赶来,再结阵成网,一层又一层,铺天盖地,把他们三人牢牢地困在当中。网上萤光点点,似乎要盖过白玄发出的浑白光芒。
白玄一见,冷哼一声,双手握拳,风声四起。一时之间,再不闻人群的喊喝之声,只听见狂风吹过四野的呼啸声,连远处的濛水也掀起波涛;面前的人群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连带着层层密网也跟着摇摇晃晃。再看白玄双手猛然张开,无数风刃飞旋而出,三人周身的光网立破。那风刃回旋不息,却只是破网并不伤人,转眼之间已把面前数网一一破除。蛮族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个个目瞪口呆。
这时白玄并不急着走脱,只是站在当场,负手而立,冷冷看着对面的老者。那老者脸色大变,一时也有些气短。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突然外面又来了一群人,为首一人到了近前,太一一看,竟然是触氏的长老。
那触氏长老来到近前,对着白玄一拱手,开口说道:“白玄大人。”白玄并没有回礼,只是应道:“长老也来了。”
那人放下手,说道:“本不想来,但又不得不来。白玄大人,我们都尊敬您,也曾把两族人的性命交到您手里。可是到了现在,您还是没有办法给我们族长之死一个交代。这如何能让我们心服?”白玄身上的光芒愈暗,映出眼中幽光,更显不耐:“我已经说过几遍了,人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们。”那人却逼问道:“两族族长的死法一致,时间一致,最后见到的人都是你,你说和你没有关系,谁能相信?”
白玄周身风声又起,身形缓缓升到半空,他一字一句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尔等萤虫听真!人不是我杀的,再要纠缠,死生不论!”风声把他的声音远远传去,回**四野,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同神谕。
众人见到此景,猛然醒悟——白泽行走世间,无人敢逆,原是如此。
见众人惊愕,太一开口说道:“如今情形,大家都见到了。白玄不愿伤人,足见心中无愧,大家再苦苦相逼,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